力图从外交上孤立俄国。英国驻瑞典大使对瑞典女王说,俄国在波罗的海沿岸所占的地区,是瑞典的生存和安全所必需的,如果彼得成为这些地区永久的占领者,那么,他就有可能在增加了自己的舰队后,不仅在斯德哥尔摩登陆,而且占领整个瑞典,成为波罗的海的霸主。英国反复劝说瑞典先后同汉诺威、普鲁士、丹麦签订和约,瓦解了北方同盟,建立了一个反俄的“北方和解”体系。1720年2月,英国和瑞典又签订了一个联合防御条约,规定“如果着手结束北方战争的试图无效,英王有义务派遣强大的护卫舰到波罗的海,由瑞典女王调遣,以帮助瑞典海军反击俄国的进攻。另外,英王有义务在船舶和津贴上援助瑞典,直至瑞典对俄国的战争结束为止。”正是由于英国对瑞典的支持和对俄瑞和谈的阻挠,俄瑞和谈才迟迟没有结果。
面对这种情况,俄国一方面采取灵活谨慎外交,分化瓦解英国所建立的反俄体系,加强对英国的外交活动,宣布英国商船可以继续在波罗的海自由航行,俄国海军严格遵守贸易自由原则,并收买英国议会议员,让他们在议会公开反对政府的反俄政策;另一方面继续对瑞典进行军事威胁。1720年7月,彼得一世派5000名俄军在瑞典格林汗登陆,摧毁了瑞典沿岸设施。同月,俄国舰队又在格连加姆岛彻底摧毁了瑞典海军舰队,缴获瑞典四艘三桅巡洋舰和104门大炮,俘虏407人。
耐人寻味的是,对俄国采取的这一系列军事行动,英国并没有根据英瑞联合防御条约进行干预。1719—1721年,英国海军分舰队在上将诺里斯的率领下,曾三次驶向波罗的海对俄国施压,但都没有采取有效行动阻止俄军进攻。此次俄军在瑞典登陆的格林汗就驻有英国海军分舰队,他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致俄军大摇大摆,就在他们眼皮下登陆施虐。究其原因,主要在于英国资产阶级和新贵族政府并不愿使英俄关系过于恶化,以损害其在波罗的海和俄国的经济利益。可见,国际间从来没有真正的朋友,维护本国利益才是各国对外政策的基本准则。
瑞典见英国这位“朋友”靠不住,自己又早已不是俄国的对手,不得不于1721年4月再次坐下来和俄国谈判。这次和谈是在芬兰阿兰群岛的尼什塔特举行的。和谈开始后,瑞典提出先签订停战协定,以后再缔结和约。彼得一世认为这是耍诡计、拖时间,便再派5000名俄军在瑞典登陆,深入内地300公里,摧毁工厂13座,缴获小船40艘以及其他许多军用物资。至此,瑞典终于屈服。9月10日,两国签订《尼什塔特和约》。
《尼什塔特和约》共包括24条和一项单独附约。其中第四条规定:“瑞典把俄军武装占领的立夫兰、爱斯特兰、英格里亚、部分卡累利阿连同维堡区、包括上述地区所辖的里加、秋纳明得、佩尔瑙、列维尔、捷尔普特、纳尔瓦、维堡、格克斯霍尔姆等全部城市、要塞、村镇、港湾和海岸,包括厄塞尔岛、达哥岛和明岛以及从库尔兰边境起,经立夫兰、爱斯特兰至英格里亚沿海及从列维尔东面至维堡东南航道上的全部岛屿,包括这些岛屿上和上述地区、城市、村镇中的居民和财产,连同瑞典国王享有的一切权益和称号,都毫无例外地让给沙皇陛下和俄国所有。”根据这一规定,瑞典不得不把北方战争中俄国所占领的其在波罗的海除芬兰外的全部领土割让给俄国。
关于芬兰,和约第五条规定,俄国在条约换文四周之内应尽量提前从芬兰撤军,将芬兰归还瑞典,但上面提到的地区除外;“沙皇及其后嗣对于所归还的芬兰大公国领土永远不再有任何权利,也不得以任何名义或借口提出任何要求”。但88年后,1809年9月,沙皇俄国却背信弃义,撕毁本条约,占领了芬兰的全部领土。
《尼什塔特和约》的签订标志着持续达21年之久的北方战争以俄国的胜利而告终。它使俄国获得了一百多年来梦寐以求的波罗的海出海口,使俄国由一个内陆国成为一个濒海国;它使俄国的版图进一步扩大,所增加的面积近100万平方公里,使俄罗斯臣民中又增加了新的成员;它使俄国取代瑞典,成为波罗的海的霸主,从此俄国以其通过不断扩张获得的无与伦比的辽阔疆土为依托,以波罗的海为通道,走向欧洲,步入欧洲列强的行列,成为让人不可小觑的“俄罗斯帝国”。正因为如此,消息传来,彼得堡举城欢腾,人们彻夜饮酒狂欢,庆祝胜利。彼得一世也欣喜若狂,不顾沙皇的尊严与矜持,穿着荷兰水手的服装亲自击鼓,站在桌子上载歌载舞。他深有感触地把北方战争称为“三倍时间的学校”,说:“北方战争进行了21年,而一般学生只需7年就可以结业,我们的学校却花了三倍这样长的时间,但是,感谢上帝,我们的毕业成绩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三、西方:攫取乌克兰
乌克兰是俄罗斯西南的一个邻居,它北接白俄罗斯,西与波兰、斯洛伐克毗连,西南同匈牙利、罗马尼亚和摩尔多瓦接壤,南濒黑海和亚速海,面积约60万平方公里。这里气候温和,盛夏7月的平均气温也不过摄氏20度左右;土壤肥沃,全境大部分地区为平原,1/3的地区为黑土带;河流如织,作为欧洲第三大河的第聂伯河自北向南,穿越全境,注入黑海;资源丰富,有茂密的森林,有数不清的飞禽走兽和鱼类,且不说还有煤、铁、石油、天然气等丰富的矿产资源……这真是一个适宜人类居住的伊甸园,无论是农耕时代,还是现代社会。正因为如此,这里成为东斯拉夫人的文化摇篮,成为古代基辅罗斯国家的诞生地,诚如读者在本书第一章所见。
“乌克兰”一词,最早出现在12—13世纪的古罗斯文献中,意为佩列雅斯拉夫尔和同波兰接壤的加利奇(加里西亚)、沃伦等“边区”。13世纪蒙古人入侵后,基辅罗斯作为统一的国家不复存在,它被分割成东北和西南两个部分。东北罗斯被蒙古人占领,后处于金帐汗国的直接统治之下。西南罗斯幸免于难,未遭受蒙古人的蹂躏,但为抵御金帐汗国的侵略,归附了当时比较强大的立陶宛大公国。这样,东北罗斯和西南罗斯就走上了不同的发展道路。经过两个世纪的发展,东北罗斯逐渐发展为俄罗斯民族,西南罗斯发展成白俄罗斯和乌克兰两个民族。从此,“乌克兰”一词增添了新的内容,注入了“乌克兰民族”和“乌克兰语”的涵义。
乌克兰地区的居民虽然形成了一个乌克兰民族,但还没有建立自己独立的国家。这就使这块得天独厚的土地、这块土地上勤劳善良的居民极易成为人们宰割争夺的俎上肉。
首先企图吞并乌克兰的是波兰。
14世纪末,立陶宛和波兰为对付共同敌人日耳曼人条顿骑士团和莫斯科公国的侵扰,两国君主——立陶宛大公瓦迪斯瓦夫二世·亚盖洛与波兰女王雅德维佳——珠联璧合,结成了百年之好,立陶宛大公加冕为波兰国王,两国联合为一个国家。乌克兰也随立陶宛成为波兰—立陶宛王国的属地。此后,两国的联合时紧时松,立陶宛在联盟中保留着很大的独立性。波兰由于其西部领土波莫瑞和西里西亚被条顿骑士团占领,希望在东方的领土扩张中得到补偿,力图将立陶宛所辖的乌克兰、白俄罗斯窃为己有,但一直未能如愿。1569年7月,立沃尼亚战争期间,立陶宛由于不敌俄罗斯,同波兰在卢布林重新签订了联盟条约,规定两国有一个共同的议会,共同的选王制,执行一致的对外政策,原来属于立陶宛的乌克兰地区直接并入波兰版图。波兰封建主终于乘人之危,将乌克兰吞并。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随着沙皇俄国的崛起,波兰自身也将成为它宰割的对象,何况乌克兰、立陶宛等俄罗斯的近邻!对于乌克兰和白俄罗斯,俄国封建主早在俄罗斯统一国家形成期间便提出了领土要求。伊凡三世提出了一个“祖传遗产论”和“祖传领土论”。1504年,他在回答波兰国王亚历山大·雅盖洛契克时说:“全罗斯的土地、基辅、斯摩棱斯克以及他在立陶宛国家占领的其他城市,根据上帝的旨意是我们从古代(和)我们的祖先那继承下来的世袭遗产。”他不容争辩地指出:亚历山大如果希望同莫斯科友好,就必须放弃这些城市。俄国统治者鲸吞乌克兰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俄国鲸吞乌克兰是以一种特殊方式实现的。
波兰吞并乌克兰后,对这块肥沃富饶土地久已垂涎的波兰贵族、地主、天主教僧侣蜂拥而至,肆意掠夺,导致大批乌克兰农民丧失土地,沦为农奴。不甘忍受波兰封建主残酷剥削的乌克兰农奴纷纷逃离家园,来到第聂伯河下游,加入先于他们逃到这里的乌克兰哥萨克的行列。他们在这里捕鱼、打猎、养蜂、垦荒,从事农业生产和各种小手工业。为了抵御周边鞑靼人的侵扰和波兰地主的追捕,他们组织起来,建设营地,建立军事政治组织,民主选举盖特曼(统领)、长老和各种队长。他们还经常从陆地或海上袭击土耳其和克里木汗国的边境城市,夺回被鞑靼人抢掠的俘虏和财物。艰苦的生存条件和不屈的反抗精神铸就了他们强悍的性格,使他们成为战斗力很强的一支队伍。
乌克兰哥萨克的发展引起了波兰封建主的关注。一方面,他们为了利用哥萨克守卫南部边境,设立一种特置的表册,把一部分富裕的哥萨克名列其中,称之为“在册哥萨克”,给他们以优厚的薪饷和各种特权。据统计,1590年时,这种在册哥萨克约为1000人。另一方面,由于害怕哥萨克的反抗,他们又千方百计限制在册哥萨克的人数和哥萨克的自由。同时,由于财政拮据,波兰政府对在册哥萨克常常发不出薪饷,所谓“优厚的薪饷”成为空头支票,这就引起了乌克兰哥萨克各个阶层的普遍不满。此外,波兰政府遵从罗马教皇的旨意,强迫乌克兰东正教会同天主教会合并,接受罗马天主教会的领导,激起乌克兰东正教徒的强烈不满。这些不满最终导致了极富反抗精神的哥萨克的一次又一次反波民族起义,其中规模最大的便是1648年爆发的赫梅利尼茨基领导的民族起义。
波格丹·米哈伊洛维奇·赫梅利尼茨基,1595年出生在第聂伯河右岸奇基林镇的一个乌克兰小贵族家庭里。他年轻时在波兰接受了良好的教育,通晓波兰语、拉丁语、土耳其语、法语等多种语言,曾任哥萨克的文书、百人长和统领等职。他曾同众多哥萨克一起忠实地为波兰君主效劳,多次参加波兰军队同土耳其作战,一次战败被俘,被囚禁在君士坦丁堡达两年之久。由于他忠心耿耿,作战机智勇敢,波兰国王瓦迪斯瓦夫曾亲授他一把金制马刀。然而,就是这样一位为波兰封建主立下汗马功劳的哥萨克上层人士,竟也遭到波兰殖民者的欺凌。波兰大贵族亚·科涅茨波尔斯基的役吏达·恰普林斯基乘赫梅利尼茨基离家外出之机抢占了他的庄园,霸占了他年轻的妻子,打死了他年仅10岁的儿子。他满怀悲愤,向波兰法院申诉,向波兰国王呼吁,要求他们主持公道,伸张正义,严惩凶手,但徒劳无功,凶手依然逍遥法外,庄园依然被凶手占领。血海深仇,无处申冤,他忍无可忍,被迫举起了反叛的大旗,决心摆脱波兰的统治,争取乌克兰的独立。
赫梅利尼茨基是一位杰出的外交家,非常善于利用各国间的矛盾。他在举事之前,首先来到克里木汗国首都巴赫奇萨莱,同克里木汗伊斯拉姆一格莱订立了反对波兰的同盟。1648年1月,他率领8000名哥萨克在第聂伯河下游起义,开始向北进军。5月,起义军在黄水、科尔松先后大败波兰军,生俘敌军统帅米·波托茨基。起义军声威大振,起义浪潮席卷乌克兰全境。是年,起义军攻占基辅城,赫梅利尼茨基成为全乌克兰统领。1649年8月,波兰同起义军谈判,双方签订了《兹博罗夫条约》,规定在乌克兰的基辅、勃拉兹拉夫、契尔尼哥夫三省建立自治的统领国,波兰军队不得进入境内;在册哥萨克的数目由6000人增至4万人;恢复乌克兰的东正教教会;被赶走的波兰地主可以回到自己的家园。该条约的签订是双方妥协的产物,它并未使整个乌克兰获得独立,同时允许波兰地主返回乌克兰继续压榨广大农民,这充分反映了赫梅利尼茨基的妥协性,他作为哥萨克上层,只能代表哥萨克上层的利益。但该条约毕竟迫使波兰作了巨大让步,建立了一个实质上独立的哥萨克公国,这还是有其积极意义的。
然而波兰的所谓让步只是缓兵之计,它是决不会允许乌克兰这块肥肉轻易丢失的。1651年春,波兰派大军侵入乌克兰,双方再次发生激战,乌克兰军战败,波兰军攻占了基辅。9月,赫梅利尼茨基被迫与波兰签订《白教堂条约》,在册哥萨克的数目被缩减到两万人,自治范围只限于基辅。
赫梅利尼茨基并不甘心失败。他在外交上积极活动,企图建立一个波兰—立陶宛—罗斯联邦国,把乌克兰和波兰置于平等地位,但没有成功。他在军事上再次对波兰开战,但在1653年10月的热瓦涅茨激战中遭到惨败。在这种情况下他走投无路,只好请求俄国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