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楚克—凯纳吉条约》是俄土关系史上最重要的条约,根据该条约,亚速夫、克里木的刻赤和叶尼卡尔、第聂伯河口的金布恩、第聂伯河和布格河之间的草原地带、黑海东岸的大、小卡巴尔特等均由俄国占领;克里木汗国脱离奥斯曼帝国而独立;俄国商船可以在黑海、奥斯曼帝国的其他海域以及多瑙河上自由航行,自由出入博斯普鲁斯海峡和达达尼尔海峡,可在所有码头、港湾包括其首都君士坦丁堡停靠;俄国商人可以在奥斯曼帝国境内自由通商,并享受最惠国待遇;俄军所占领的比萨拉比亚以及摩尔达瓦、瓦拉几亚两公国归还土耳其,但土耳其必须保证信教自由,允许俄国宫廷大臣保护这些地区居民的利益;允许俄国宫廷在君士坦丁堡加拉特地区别伊—奥格拉大街上修建一所东正教教堂,这所教堂永远受俄罗斯帝国大臣的保护。这样,俄国不仅获得了梦寐以求的黑海出海口,为俄国商人赢得了巨大权益,而且为俄国最终吞并克里木准备了条件。此外,俄国也为今后进一步向巴尔干和近东扩张准备了口实。
根据《库楚克—凯纳吉条约》,克里木汗国完全脱离奥斯曼帝国,获得独立,这实际上等于为俄国吞并克里木搬掉了一大障碍,等于把克里木从一个大国手里转到另一个大国手里,俄国吞并克里木已如探囊取物。1776年11月,俄军名将苏沃洛夫率军开进克里木汗国,但这时俄国还要维持克里木汗国表面上的独立地位,并没有直接吞并克里木,而是扶植克里木汗国统治家族成员中亲俄的沙金—格莱为汗。沙金—格莱汗反过来又“邀请”俄军驻守克里木。俄军在克里木飞扬跋扈,作威作福,沙金—格莱汗对沙俄奴颜婢膝,丧权辱国,引起克里木人民的强烈不满。不久他们发动起义,进行反抗,但遭俄军残酷镇压。对此,土耳其政府看在眼里,恨在心头,很想出兵干预,却又孤掌难鸣,无人相助,故而不敢轻举妄动。后法国驻土大使出面斡旋,1779年3月,土耳其不得不与俄国又签订了一个解释性协定,间接承认了俄国对克里木汗国的控制。
但俄国并不以此为满足,利用傀儡控制毕竟不如直接统治来得方便、牢靠,让克里木汗国继续保持名义上的独立总还是有被他人吞食的危险。1783年4月19日,俄国女皇叶卡特琳娜二世发表声明,声称“作为永远消除扰乱俄国和奥斯曼帝国之间缔结永久和平的根源的一种手段……朕已决定,将克里木半岛、塔曼岛和库班地区(库班河右岸)置于我们的管辖之下”,并把克里木汗国划为新俄罗斯边区,任命其宠臣格里戈里·亚历山大罗维奇·波将金为新俄罗斯边区总督。从此,克里木汗国灭亡,克里木半岛和黑海北岸的大片土地被俄国吞并,俄国终于成了一个“黑海沿岸国家”。克里木半岛虽然面积不大,只有2.7万平方公里,但地理位置重要,俄国很快在这里建起了庞大的黑海舰队,克里木半岛也成为俄国向东南欧、近东以及地中海扩张的一个重要基地。波将金由于吞并克里木和组建黑海舰队有功,大受女皇褒奖,获得塔弗里达特级公爵爵位。
六、涉足中欧:合伙分波兰
俄罗斯这只“双头鹰”果真与众不同,它在大战土耳其、攫夺克里木的同时,又和欧洲另外两个大国——普鲁士和奥地利合伙瓜分了波兰。
波兰是俄国的西邻,它和俄罗斯同源同种,都属于斯拉夫人。10世纪中叶,东欧平原上以格涅滋诺为中心的波兰部落逐渐统一了其他部落,建立国家。波兰国名即由此而来。1025年,博莱斯瓦夫一世加冕为波兰国王,波兰成为一个统一而强大的国家。12—13世纪波兰陷入封建割据,长达200年之久。14世纪复归统一。15—16世纪是波兰最强盛的时期,其时它屡次进犯俄国,干涉俄国内政。也就是在此期间,波兰发展为贵族共和国,国王由贵族组成的议会选举产生,议会拥有较大权力。之后,由于农奴制庄园经济的发展和中央政权的削弱,加之连绵不断的战争,波兰逐渐衰落,成为强邻争夺蚕食的目标。前述1654—1667年的俄波战争和俄国对东乌克兰的吞并即为一例。18世纪初的北方大战,波兰搭乘俄国战车加入了战争,战后俄国的实力更加强大,波兰则更趋衰落,波兰实际上沦为俄国的附庸。尽管如此,到18世纪中叶,它仍然是一个欧洲大国,面积达73万平方公里,占欧洲第三位。
1763年10月,波兰国王奥古斯特三世病故。为了便于控制波兰,俄皇叶卡特琳娜二世提出由其情夫斯塔尼斯瓦夫·波尼亚托夫斯基伯爵做波兰国王。1764年8月,波兰议会选举新王,俄国政府软硬兼施,派军队镇压了波兰人民的反抗,把别的国王候选人赶出波兰,又用50万卢布收买波兰贵族,迫使波兰议会选举波尼亚托夫斯基为波兰新国王。
然而波兰新国王的所作所为却使叶卡特琳娜二世女皇大失所望。波尼亚托夫斯基虽说曾是女皇的情人,却更是一位思想开明的爱国者。波兰积贫积弱,民族危机深重,很重要的原因是存在着自由否决权和自由选王制两大时弊。自由否决权规定,国会的决议只有全体一致同意才能获得通过并发生效力,只要有一个议员不同意,议会的议案就不能通过。这就使得波兰的中央政权实际上处于瘫痪状态。自由选王制规定国王由议会选举产生,这又成为大贵族争权夺利和邻国干涉波兰内政的工具。当时在波兰涌现出一批代表中小贵族和新兴资产阶级利益的革新派,他们要求加强中央政权,维护国家独立,对这两大时弊进行改革。波尼亚托夫斯基深受欧洲启蒙思想的影响,也企图革新波兰,把波兰建成一个“开明共和国”。因此,他任用革新派为首相,支持革新派推动议会通过了限制自由否决权、扩充军队、整顿财政、发展工商业、改善城市地位等一系列改革法案。
波兰的改革浪潮引起了俄国政府的恐慌。叶卡特琳娜二世意识到,如果听任波兰进行改革,波兰就会摆脱俄国的控制,重新成为俄国的劲敌,于是她决定进行干涉。1764年,俄国首先拉拢对波兰有领土要求的普鲁士签订了一个同盟条约,条约的一项秘密条款宣称,双方坚决不允许“波兰共和国丧失自由选王的权力并使之变为王位继承制”,“在必要时不惜使用武力,以反对波兰共和国的制度及根本法”。1766年,俄、普两国向波兰提出“异教徒问题”,要求波兰议会通过非天主教徒同天主教徒权利平等的法案。波兰是一个多民族多宗教的国家,宗教问题比较复杂,异教徒的权利平等问题,本来也是革新派改革的一个内容,波尼亚托夫斯基打算在解决了自由否决权等重大问题后再解决这个问题。俄、普两国政府的这一做法是公然干涉波兰内政,理所当然被波兰议会断然拒绝。俄国政府遂以此为借口,于1767年派军侵入波兰。当年10月,俄军进入华沙,包围了议会,逮捕了一批敢于反抗的议员,把他们押送到俄国,并迫使议会通过了非天主教徒同天主教徒权利平等的法案,废除了一切革新措施。1768年,又通过了一个反动的“根本法”,恢复了自由否决权和自由选王制。
俄国对波兰的侵略和干涉加剧了俄国同土耳其、奥地利等国的矛盾。俄国入侵波兰,违反了1711年土耳其和俄国签订的《普鲁特条约》中关于俄国不得在波兰驻军的规定。俄国军队在追歼波兰反抗俄国侵略的巴尔党人时侵犯了土耳其边境,还焚烧了土耳其的巴尔塔城,这些都使土耳其强烈不满。同时,土耳其还担心俄国强加给波兰异教徒权利平等的法案在巴尔干引起连锁反应,危及土耳其对巴尔干的统治。因此,在法国支持下,土耳其对俄国提出抗议,要求俄国从波兰撤军,取消异教徒权利平等法案。在遭到俄国拒绝后,土耳其向俄国宣战,俄土战争爆发。
俄国对波兰的侵略也引起了奥地利的不安,奥地利担心俄国利用宗教问题对波兰的干涉引起奥地利境内东正教徒的连锁反应,同时,俄土战争爆发后,俄军在巴尔干连连得手,奥地利又害怕其危及自己在巴尔干的利益。普鲁士虽然被俄国拉拢合伙干涉波兰内政,但并不愿看到俄国过分强大,也不愿承担1764年俄普同盟条约中所规定的在对土战争中提供财政援助的义务,却急于乘机兼并把东普鲁士和它本土隔开的波兰领土格但斯克波莫瑞。
1769年2月,普鲁士国王腓特烈二世急不可耐,首先提出由普、俄、奥三国瓜分波兰的建议。之后,腓特烈二世同奥地利皇储约瑟夫二世在1769年夏和1770年秋两次会晤,达成默契,决定迫使俄国放弃在巴尔干的领土要求,接受瓜分波兰的建议。为了给俄国施加压力,迫使俄国退出巴尔干和同意瓜分波兰,1771年7月,奥地利和土耳其在君士坦丁堡签订了军事同盟条约。
俄国原来把波兰看作是自己的属国,只可自己蹂躏吞食,不容他人染指分割。它打算只兼并波兰所属的西乌克兰和白俄罗斯,同时继续维持一个软弱而依附于俄国的波兰。现在,俄土战争还在进行,为了避免外交上的孤立,阻止奥地利参战助土,俄国接受了普鲁士瓜分波兰的建议。
1772年8月5日,俄、普、奥三国经过一番紧锣密鼓的讨价还价后,在彼得堡签订了第一次瓜分波兰的条约。根据该条约,俄国分得了西德维纳河、德鲁齐河和第聂伯河之间的白俄罗斯地区(包括英夫兰省、波洛次克省的北部、维帖布斯克省、姆什季斯拉夫省的旺斯克省的东南部)和拉脱维亚的一部分,面积共达9.2万平方公里,人口130万;普鲁士分得波莫瑞地区(格但斯克市除外)、海尔姆诺省(托伦市除外)、马尔鲍克省、瓦尔米亚等波罗的海沿岸地区及一部分大波兰地区和库雅维亚地区,面积3.6万平方公里,人口58万;奥地利分得维斯瓦河和桑河以南地区(包括克拉科夫省、桑多米尔省的南部)、加里西亚的大部分(包括利沃夫和波多利亚、沃伦的一部分),面积8.3万平方公里,人口达265万。1773年9月30日,波兰议会在三国逼迫下批准了瓜分条约。
此次瓜分使波兰共丧失30%的领土,减少35%的人口,使波兰丧失了北方出海口和南方土地肥沃、人口稠密的地区,对波兰不啻为一次沉重的打击,使波兰更加虚弱。同时,毫无疑问,俄国是最大的获利者。它不仅获得的波兰领土最多,而且也瓦解了奥土同盟,保证了其对土耳其战争的胜利和吞并克里木、夺取黑海出海口。
波兰被俄、普、奥三国第一次瓜分后,一些进步的中小贵族和新兴的资产阶级不甘屈辱,他们组织爱国党,决心革新政治,挽救国家危亡。1791年5月3日,波兰议会中以胡·科翁泰为首的爱国议员乘一些反动议员在复活节没有与会之机,通过了一部新宪法,废除了自由选王制,确立了王位继承制;废除了自由否决权,采用多数通过的表决权,同时规定国家的立法权归由两院组成的议会,行政权归国王和由国王任命的内阁,司法权归法院。《五·三宪法》确立了波兰的贵族——资产阶级君主立宪制,加强了中央集权,有利于维护国家的独立和统一,削弱俄国对波兰的控制。对此,俄国当然不会坐视不理,决心进行干预。1792年5月,俄国政府派出10万大军侵入波兰。普鲁士由于第一次瓜分波兰时未能获得垂涎已久的格但斯克市,一直心怀不满,这时也乘机出兵波兰,企图获得所需领土。
俄、普军队侵入波兰后,尽管波兰军民进行了英勇抵抗,给入侵者以沉重打击,但由于波军总数只有6万人左右,且装备简陋,军火缺乏,加之意见不一、指挥不力等诸多原因,屡遭失败。在这种情况下,波兰国王波尼亚托夫斯基同从前的情妇叶卡特琳娜二世谈判,表示只要保留《五·三宪法》,愿将王位让给她的孙子康斯坦丁大公,但遭女皇拒绝。波尼亚托夫斯基毕竟算不上一块硬骨头,不能“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他没有组织全国军民拼死抵抗,而是下令停止抵抗。俄军很快进入首都华沙,扶植了傀儡政府,废除了《五·三宪法》。
1793年1月23日,俄、普两国在彼得堡第二次瓜分了波兰。奥地利由于忙于对法战争和巴伐利亚事务,无暇东顾,未参加这次瓜分。在这次瓜分中,俄国分得了白俄罗斯的一部分、立陶宛的一部分和西乌克兰的大部分地区,共25万平方公里;普鲁士分得了梦寐以求的格但斯克市和托伦市以及大波兰的几个省,共5.8万平方公里。
1793年6月17日,俄国驻波兰大使西维尔斯强迫波兰议会在格罗德诺召开了最后一次会议,以批准第二次瓜分波兰的《彼得堡协定》。这真是又想做婊子,又想立牌坊。明明是两个强盗用武力宰割了波兰,却还要受害者为这一行动盖上合法的印章。只见会场外俄军戒备森严,会场内波兰议员静坐无语,有20名议员公开反对批准那个刽子手的协定,立即遭到俄军逮捕。西维尔斯软硬兼施,用金钱收买,用武力相逼,强迫波兰议员通过该协定,但众议员不为所动。就这样僵持了两个月,到8月17日,俄国以“沉默即表示同意”的表决方式为它的强盗行径披上了“合法”的外衣。
两次瓜分,使波兰丧失了绝大部分土地和人口,沦为欧洲的一个弹丸小国,但俄、普、奥三个强盗还不甘心,必欲将其分光吃尽而后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