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党人起义失败后,沙皇政府对起义参加者大肆逮捕和审讯。先后有579人被逮捕审讯,其中5名起义的主要领导者被判磔刑,后被绞死,121人被流放到西伯利亚服苦役,他们后来只有19人生还。其余参加起义的士兵,或被处鞭刑,鞭打致死,或被派往高加索同当地山民作战,战死疆场。沙皇专制制度的野蛮凶残再次暴露无遗。
十二月党人起义是俄国贵族先进分子发动的、沙皇俄国历史上第一次有组织有纲领、反对农奴制和沙皇专制制度的武装起义,它再次敲响了俄国农奴制和沙皇专制制度的丧钟。同时它也证明,贵族先进分子由于其阶级局限性,不可能发动群众,领导革命取得胜利。之后,领导革命的重担就历史性地落在另一批人身上了。
六、迫在眉睫:农奴制改革
1853—1856年,沙皇俄国为争夺黑海海峡的控制权,以实现其南出地中海的夙愿,同土耳其、英国和法国进行了著名的克里木战争。战争以沙皇俄国的惨败而告终,死亡人数达30万人。根据战后签订的《巴黎和约》,沙皇俄国不仅没有夺得黑海海峡的控制权,而且被禁止在黑海保有海军军械库和舰队,还要让出多瑙河三角洲,把比萨拉比亚的南部归还给摩尔多瓦。这场战争对沙皇俄国的历史发展产生了重要影响。在对外政策方面,它是沙皇俄国扩张史上遭受的最严重的挫折,使其在欧洲的霸权地位顿失。从此,沙皇俄国把侵略矛头转向中亚和远东。在对内政策方面,它充分暴露了农奴制和专制制度的落后腐朽,激化了阶级矛盾,催发了农奴制改革。
早在战争爆发之前,沙皇俄国的广大民众就因不堪农奴制和专制制度的重压,不断掀起反抗斗争。如1831年夏,诺夫哥罗德省爆发了声势浩大的军屯户起义,全省14个军屯区就有13个卷入了起义。起义虽然遭到沙皇政府的残酷镇压,四千多人被送交军事法庭,但也迫使沙皇政府开始改变军屯区的管理体制,到50年代完全取消了军屯制。1834—1835年,彼尔姆省和奥伦堡省的数万国有农民因反对把他们转为宫廷农民,从而增加赋税负担,掀起反抗,政府派军队残酷镇压。1847年,维帖布斯克省数万农民变卖了牲畜、农具,携妻带子,成群结队地向首都彼得堡进军,要求沙皇让他们参加彼得堡至莫斯科铁路的建筑,然后赐他们以自由。总之,自从1825年尼古拉一世登基以来,由于其对内实行更加反动专制的统治,群众的反抗斗争不断增加。据统计,仅农民的反抗斗争,1826—1837年的12年中就达846次,而1838—1849年的12年中更增加到1058次。
克里木战争爆发后,大量农民被征入伍,从事农业生产的人数锐减,加之又出现了严重歉收和传染病等自然灾害,农民的处境更加悲惨,阶级矛盾进一步激化。农民反抗斗争继续蓬勃发展,大批农奴逃离家乡,企图摆脱农奴制,获得自由。许多农民听到服兵役后即可获得自由的谣传,竞争先恐后去应征,人数往往以数十万计。
与此同时,战争也彻底暴露了沙皇俄国的落后腐朽。沙皇俄国当时有战斗部队120万人,后备部队170万人,全国人口6200万人,不可谓不庞大,但其武器装备却远远落后于英、法。当时英、法军队大部分都已装备新式步枪——有线膛枪(Rifles),俄军95%的士兵仍然使用射程只有300步的拿破仑时代的旧式火枪——滑膛燧发枪(Flintlocks)。俄国的波罗的海舰队基本上是供沙皇检阅用的(尼古拉一世性喜检阅军队),缺乏战斗力。黑海舰队虽可作战,但多数为帆力舰。俄海军总共只有蒸汽舰24艘,而英、法和土耳其共有281艘。俄国的交通补给工具也十分落后,铁路尚未修到南部,部队给养仍赖牛马车辆运输,国内部队调动时间比英、法军队从本国调往战场所需时间还要长。当然我们不是唯武器论者,战争的结果主要是由战争的性质决定的,如果俄国进行的这场战争是正义战争,俄国的经济政治制度较对手先进,或许可以弥补武器装备的落后。世界历史上以弱胜强、掌握落后武器的军队战胜拥有先进武器军队的事例屡见不鲜。偏偏俄国进行的这场战争是一场争霸战争,其经济政治制度又远远落后于英、法,这就决定了其失败的结果。
事实上沙皇俄国武器装备的落后也正源于其经济制度的落后。当时英、法先进的自由资本主义制度已分别建立了两百余年和六十多年,两国也都完成了第一次工业革命,经济飞速发展。但俄国仍然固守反动落后的封建农奴制度,全国六千多万人口,有四千多万为农奴。他们没有土地,没有人身自由,被当作地主的私有财产,可以自由买卖,可以用来换狗,可以放逐西伯利亚,甚至可以用来作赌注。叶卡特琳娜二世曾说:“除执行死刑以外,地主对其农奴可以为所欲为。”实际上农奴被地主鞭笞至死者也不在少数。他们不经地主许可,不得进城做工。地主可随时从工厂召回受雇的农民,他们的工资大部分也以代役租的形式流入地主的腰包。有些农民企业主都是地主的农奴,地主有权随时收回企业,把他们重新束缚在土地上。这就严重阻碍了俄国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如钢铁生产,18世纪末时俄国的钢铁产量还居世界第一位,但到19世纪初英、法两国就先后超过了俄国。到后来,普鲁士、比利时、奥地利这些小国也赶上了俄国。到19世纪50年代中期,英国的生铁产量增长了近30倍,而俄国只增长了两倍,俄国的生铁产量仅为英国的1/15。同期,英国有铁路1.5万公里,德国有1万公里,而俄国仅有1500公里。经济力量的落后自然决定了其军事力量的落后。
农奴制不仅阻碍了俄国经济的发展,也影响了整个军队的素质和士气。军官都是贵族出身,一个个贪生怕死,腐败无能。士兵都来自农奴,他们人心涣散,哪有心作战。军队又缺乏训练,组织不严,调动不灵。这些都严重削弱了部队的战斗力。
此外,腐朽的封建专制制度、庞大的官僚机构,也使其行政效率低下,无法与较先进的英、法民主政府一争长短。
俄国民众反对农奴制斗争的蓬勃发展、俄军在克里木战争中的惨败,使沙皇尼古拉一世忧心如焚、羞愧难忍、心力交瘁、力不能支。他哀叹自己时运不济,刚登基即遭遇了一场贵族革命,在执政的几十年中,农奴、士兵、农奴工人等各类人员的反抗、骚动频频发生,现在又在一场倒霉的战争中败在英、法,甚至还有快成僵尸的奥斯曼土耳其帝国手里。他执政几十年,既没有创造像其兄长亚历山大一世赢得反法战争胜利、绞杀拿破仑帝国那样的辉煌,更没有获得像祖母叶卡特琳娜二世享有的“伟大的皇帝”的殊荣。他只获得了一个因屡屡镇压欧洲革命而被人们赠予的并不高雅的“欧洲宪兵”的称号。1855年2月,这位智力平庸的沙皇,这位原本未打算做沙皇因而没有接受良好教育的沙皇,在苦苦熬撑了30年之后服毒自杀,其长子亚历山大继位,称亚历山大二世。
亚历山大二世上台后,面对的局势可谓内外交困。在国际上,克里木战争仍在进行。俄国以一对四,和英、法、土耳其以及萨丁王国处于交战状态。后来奥地利又向俄国发出最后通牒式的照会,对俄国提出了一系列强硬要求,如俄国不接受,便将进攻俄国。战争有进一步扩大的危险,俄国将面对一个新的强敌。在国内,农民的反抗斗争继续发展,不断扩大。据统计,1855—1857年,平均每年发生的农民骚动为63次,1858年增加到86次,1859年为90次,1860年增加到126次,1861年达1176次。他们杀死所痛恨的地主和地主管家,赶走为非作歹、欺压百姓的官吏,烧毁地主庄园,夺取地主的土地和粮食,同前来镇压的沙皇军队英勇搏斗,猛烈地冲击着封建农奴制,动摇着沙皇专制制度的统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