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瑙河下游的达西亚王国是图拉真侵略掠夺的第一个目标。达西亚在德凯巴鲁斯国王领导下,从公元1世纪末开始强大起来,成为罗马帝国的潜在威胁。公元101年春,图拉真经过精心的准备,集中了20万大军,分兵两路,驾船强渡多瑙河。图拉真亲率西路大军,一路披荆斩棘,穿越原始森林,直扑达西亚都城萨尔米泽杰图萨(今瓦尔赫莱)。达西亚人奋起抵抗,使罗马人遭到很大损失。公元102年,罗马人粉碎了达西亚人的抵抗,逼近达西亚首都,德凯巴鲁斯被迫无条件接受和约,并表示永远和罗马共敌友。公元105年,德凯巴鲁斯乘罗马人离开达西亚之机,重开战火。图拉真调动12个军团与达西亚人作战,占领了一个又一个达西亚据点。双方在萨尔米泽杰图萨展开了最后的血战,达西亚一如当年的迦太基人,在胜利无望时,宁愿服毒而死,也不肯做罗马人的奴隶,图拉真进入该城时,几乎是进入一座无人的空城。图拉真掠夺了大量的财宝。德凯巴鲁斯逃到山区,继续抵抗,直至走投无路才自刎而死。达西亚的都城被夷为平地。
图拉真在多瑙河上修筑起巨大的石桥,将达西亚并入罗马,设为罗马的一个新行省。图拉真在多瑙河北岸建立起众多的罗马人聚居点。这些聚居地的后裔现在仍称自己为“罗马尼亚人”(Rou—maniaus),称他们的国家为“罗马尼亚”(Roumania),这些称谓都是由“罗马”(Roman)一词衍生而来的。
征服达西亚不仅消灭了一个强敌,使多瑙河下游一带安定,而且获得了巨大的财富和土地,为图拉真进行宏大的公共建筑提供了资金。图拉真在罗马宣布用历时123天的节日来庆祝达西亚战争的胜利。用这样长的时间来庆祝一次战争的胜利,在古今中外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图拉真这一决定既是对胜利的炫耀,也显示了罗马的富裕和满足了罗马人好过节日的愿望。显然,罗马人这种无节制的奢侈行为是建立在对外掠夺和对内对奴隶等压榨的基础上的。
征服了达西亚,图拉真把扩张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东方。罗马东方的宿敌是帕提亚。从苏拉时代起,罗马与帕提亚的战争从未取得过完全的胜利。克拉苏和安东尼都曾败于帕提亚人。图拉真一方面不满意罗马东边的边界被局限在幼发拉底河上游,另一方面也受帕提亚富庶和广袤的土地的诱惑,渴望步亚历山大大帝后尘,吞并这个国家,早在公元105年,作为和帕提亚作战的准备,图拉真就派军队占领了阿拉伯北部的那巴特阿王国,控制了东方贸易的要道,并在这里设置了一个新行省。公元110年,帕提亚人控制了亚美尼亚,废除了原来拥护罗马的国王,另立一个新国王。争夺亚美尼亚就成了两国交兵的导火线。公元114年,图拉真派兵占领了亚美尼亚,废掉了帕提亚人拥立的国王,宣布亚美尼亚为罗马的一个新行省,纳入罗马版图。这一毫不费力取得的胜利,刺激了图拉真的扩张欲望,他决定继续东进,占领整个美索不达米亚。罗马军队,兵分两路,齐头并进,同时抵达底格里斯河和幼发拉底河,占领了上美索不达米亚。公元116年,罗马军队又沿底格里斯河南下,占领了帕提亚的首府泰西封。这年年底,图拉真兵抵波斯湾,罗马军队是第一次兵抵波斯湾,也是最后一次,图拉真是罗马统帅中唯一一个抵达这里的。
图拉真在这里,面对大海,颇有感触,为自己年事已高不能重复亚历山大征服印度的业绩而热泪盈眶。然而,当他在参观巴比伦城废墟,看见440年前亚历山大去世之处时,又发出了不同的感叹:“声名何所有矣,唯一堆垃圾、石头和废墟而已。”这反映了他矛盾的心理,既向往亚历山大的声名,又醒悟到声名的空虚和时事的变幻不定。他将新占领的地区并入罗马,在这里设置了美索不达米亚行省和亚述行省。
但是,图拉真东征的胜利和成功是暂时的,在他不断向前推进的军队后面,在一个接一个的东方行省里,不断发生犹太人的叛乱。他被迫撤退,回身对付人民起义。由于年老体弱,和担心这次伟大的远征前功尽弃,他心力交瘁,病倒了,公元116年,病情恶化,突然瘫痪,公元117年在小亚细亚东南角的塞利努斯城去世,没能回到罗马。临终前,他宣布收哈德良为养子和继承人。
图拉真统治时期,社会经济繁荣昌盛,国力空前强大,北征、东伐,使帝国的版图达到了极限。帝国发展到了顶峰。
4.哈德良:最有修养的皇帝
图拉真的继承人普布利乌斯·埃利乌斯·哈德良(公元76—138年)是他的一个远房亲戚和同乡,也出生在西班牙行省。哈德良是罗马诸皇帝中最有文化修养的一位,为人谨慎,不喜冒险。他意识到罗马帝国的对外扩张已走到尽头,因而基本上停止了对外侵略战争,转为防守。他放弃了图拉真暂时占领的东方所有剩下的领土,把亚述和美索不达米亚还给了帕提亚人,将亚美尼亚重新由行省改为属国。罗马东边的边界又撤回到幼发拉底河。在帝国北部边境也转攻为守。哈德良实行转攻为守的政策是根据罗马帝国的实际情况作出的。罗马这时无论在军事力量上还是财政能力上,都已无力发动新的战争,同时,哈德良着重防守政策,也使罗马边界出现了相对稳定的局面,有利于帝国经济的发展。
在北部边境,哈德良没有放弃达西亚,而在莱茵河之间修筑了连绵不断的围墙,加强了防御。在不列颠,他修筑了从莱茵河到索尔威湾的著名的哈德良墙。他的防御措施,收到了良好的效果,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边境安全,更没有大的骚乱发生。
哈德良是一个喜欢在全国到处巡视游览的皇帝,犹如中国的秦始皇,在他长达21年的统治期间,他大部分时间不在罗马,不在意大利,而是在帝国的各行省巡游。他巡游的目的,一是出于好奇,他是个旅游观光的热衷者,罗马帝国境内各地的风光景色和民俗民情对他有很大的吸引力,他攀登过埃特纳火山,游过尼罗河,帝国境内所有值得一游的地方他几乎游遍了;二是出于统治的需要,他巡视行省,显示他重视行省,把行省看得如意大利一样,是帝国不可分割的部分,他到处巡视,也是为了督促军队保持高度戒备的状态。他巡视各地时,经常对军队发表演说,要求军队加强纪律,提高战斗力,可以说,他的巡视也是强化边防的一种措施。有一点需要指出的是,哈德良巡视并不像中国古代的皇帝例如秦始皇那样劳民伤财、兴师动众。哈德良这个罗马皇帝,没有中国皇帝那么大的架子,他名义上是元首,但人民见了他也用不着回避,用不着行三跪九叩之礼,出巡也没有中国皇帝那样的排场,那样惊天动地。
哈德良是个非常杰出的行政首脑。他充实和完善了官僚机构,促进了元首制向绝对君主制的过渡。在帝国的行政机构中,骑士的地位加强了,骑士等级也没有了原来的财产资格限制,只要有一定服役年资都可做骑士,担任各种官职。骑士几乎成了专门的官僚等级。由于官僚制度的发展,形成了官阶和官俸制度。官员按品级分类,并有和品级相适应的荣誉称号和头衔。元老的称号是“最显耀的男子”,高级骑士职位诸如近卫军长官、埃及总督等获“最卓越的男子”头衔;中等官阶的官吏称“最优秀的男子”,骑士等级的低级官员称“杰出的男子”。哈德良把元首顾问会议改造成为一个向他个人负责的官僚机构。他给这个机构的成员发薪金,从而使它失去了独立性,成为他的驯服工具。元首顾问会议成了由近卫军长官主持的、成员多为法学家的常设机构,既有审判权,又有法律解释权,这使元老院的作用进一步降低了。哈德良统治时期,开始逐渐形成这样一种法律规范,即元首的意志就是法律,这已和中国皇帝的每句话都是金口玉言,都是圣旨,都是至高无上的相距不远了。
哈德良非常重视行省,他给了许多行省城市自治权,鼓励行省城市进行建设,修筑神庙、剧场、公共浴室,举办各种娱乐活动,并慷慨地资助一些城市,从而缩小了行省城市和罗马的差距,使行省城市生活罗马化。哈德良也和图拉真一样,在罗马大兴土木,他重建了奥古斯都时期兴建的万神殿,并修建了维纳斯女神庙。
哈德良统治时期,帝国基本上是平静的,没有战争,但在他生命快终结时,却在巴勒斯坦爆发了一次严重的犹太人起义。起义是由哈德良的反犹太政策激起的。哈德良强行在全帝国实行罗马化,要帝国境内的一切民族都接受希腊—罗马文明及其观念,他不能容忍犹太人拒绝希腊—罗马文明,他发布敕令,不准犹太人过安息日,禁止割礼,在耶路撒冷建立以皇帝的姓命名的罗马殖民地,并在耶和华神庙的旧址上修朱庇特神庙。哈德良的这些反犹太政策,理所当然地招致了犹太人的强烈不满,他们的起义一直坚持了3年。哈德良从其他行省调来大军进行镇压,本人也亲临战场指挥。起义最终被残酷镇压了。犹太人的988个村庄被摧毁,58万人被屠杀。犹地亚(jadea)这个地名也被改称为叙利亚—巴勒斯坦。幸存的犹太人除一年一次外,不准到耶路撒冷去,犹太人从此失去了他们的故乡,成为一个仅仅依靠犹太教和种族特征来维系的民族,流离在世界各地,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14年,犹太人才重新在巴勒斯坦建立了自己的国家——以色列共和国。
哈德良是罗马诸皇帝中颇受人称赞的一位。正是在他统治期间,罗马最终形成和完善了对帝国全境进行管理的一套行之有效的政府机构,这套官僚体制的完善伴随着共和制传统和公民权利的削弱以至几乎消失。对于罗马人来说,代价是巨大的。罗马要管理好帝国就必须牺牲共和制传统,逐步放弃公民的权利,主要是参政权,这也是这套官僚机构经过三个多世纪才初步完善的原因。
哈德良是罗马人的好皇帝,但对于犹太等被压迫民族来说,他和图拉真都是不折不扣的暴君、魔鬼。哈德良那种用自己的文明和观念要求别的民族,并以种族灭绝的暴行来推行自己文明的做法是令人发指的,但这种做法却被近现代西方强国所继承,它们在推广西方文明的幌子下,不知毁灭了多少不同于西方文明的文明。在这方面,中国统治者的态度和政策要进步得多。中国也是个多民族的国家,但中国从来没有强行用汉文化来统一其他民族。
公元138年,哈德良病死,终年62岁。他没有儿子,过继的儿子也死了,皇位由他病重时所宣布的养子和继承人、年已51岁的安托尼努斯·庇阿斯继承。
安托尼努斯原籍高卢,他的父亲做过执政官。他被认为是罗马的贤君之一。他的头衔“庇阿斯”就有忠于职守、诸神、祖国和他的养父之意。他一方面继续集中权力,另一方面又对元老院表示足够的尊重。他削减不必要的公共费用,并在不列颠建筑了新的横贯苏格兰南部的长达58公里的新长墙。尽管在统治时期,不列颠、毛里塔尼亚、日耳曼、达西亚和埃及等地都先后发生过叛乱和人民起义,他统治的23年中(公元138—161年),帝国大部分地区和大多数时间仍享受着和平,仍是一片升平景象。
六、罗马和平的结束
1.江河日下:繁荣背后的衰退
罗马帝国历经200年的和平,繁荣昌盛达到了顶峰,国力如日中天。从幼发拉底河到大西洋沿岸,从北非到莱茵河,罗马式的繁荣城市随处可见。这些城市和罗马城一样,矗立着宏伟的高大建筑,有长长的水渠,有豪华舒适的浴池,有漂亮宏伟的剧场,有宽敞明亮的大会堂,还有其他各种壮观的公共建筑和私人豪宅。这些建筑装饰的豪华、外观的宏伟和工艺的精美,虽然现在大都只能见其一鳞半爪,却仍令人惊叹不止。
城市的繁荣是经济繁荣的结果。长时间的和平环境,为经济的发展提供了条件,国内外贸易空前发达。国外贸易扩展到了世界的各个角落,阿拉伯、印度和中国都和罗马有了频繁的商业交往。中国的丝绸大量输入罗马,罗马的贵族都以穿丝着绸为荣,甚至因购买中国丝绸金银大量外流,造成金融恐慌。公元1世纪,意大利手工业高涨,陶器、纺织品、金属和玻璃制品尤其突出,畅销世界各地。随后,行省的经济有了较大的发展,出现了一些手工业中心和大城市。意大利本土的农业虽已开始衰落,各行省的农业却发展很快,作物轮作制、土壤改良技术和灌溉方法的改进和发展,使行省许多荒漠变成良田,整个帝国农业显现出前所未有的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