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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飞来的亲情

冯禀成是一名普通的公司职员。前不久,正在读中学的儿子冯剑突然喊胳膊疼,到医院一检查情况很不好,是骨癌。冯禀成蒙了,他儿子才十五岁,品学兼优,更是一家人的希望,可怎么遭此噩运啊。

医生告诉冯禀成,冯剑这种病,除非进行骨髓移植,否则治愈的希望很小。听着还有一线希望,冯禀成马上和妻子商量,就是砸锅卖铁,也要为儿子找到生的希望。

冯禀成告了假,骑着他的一辆自行车,开始漫无目的地寻找骨髓源。每到一处,他就铺开随身携带的一块布,上面写有他儿子的病情,最后承诺,谁愿意为他品学兼优的儿子捐献骨髓,他愿意支付十万元的报酬作为补偿。

冯禀成四处转辗奔波。这一天,他骑车来到离家三百公里的一座城市,照例铺开那块布,期待好心人出现。在过去的日子里,也有不少人出于不同的动机,表示愿意捐献骨髓,可是到医院一检查,都跟冯剑的骨髓不能匹配。眼看冯剑的生命被病魔一天天吞噬,冯禀成心急如焚,才不惑之年的他在短短时间内就几乎白了双鬓。

此时,冯禀成的痛苦和焦虑被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看在了眼里,他叫舒小亮,今年刚刚高中毕业。舒小亮的家在农村,父亲舒卿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农民,农闲时靠在城里蹬三轮挣外快,此生最大的愿望就是挣够了钱在城里买一套旧房子,为了这个目标,他每天起早贪黑,不辞辛劳,这让当儿子的舒小亮心里很不是滋味。想到父亲那过早被岁月压弯的腰,他真要早一点儿帮父亲分担一点儿压力。

现在,舒小亮盯着街边向人群求助的冯禀成,突然有了一个想法,如果他能捐献骨髓,辛苦了一辈子的父亲就可以早日圆他的住房梦。想到这里,舒小亮来不及细想就上前表达了这一愿望。冯禀成很感动,但还是不忘叮嘱年轻人回去向父母交代清楚。舒小亮点点头,回到家却不想让父母担心,找了个外出打工的借口,便跟随冯禀成去了医院。

冯禀成带舒小亮去医院,原本也没抱多大希望,但为了儿子,每次机会他都不想错过。几天后,骨髓配型结果出来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舒小亮的骨髓与冯剑的骨髓配型完全吻合。找到了骨髓源,医院马上安排了骨髓移植手术。手术非常成功,新移植的骨髓在冯剑的体内很快存活,消息传出,冯禀成抱着妻子金花一阵痛哭,这结果太令他俩激动了。他们拿出十万元现款,按承诺感谢舒小亮。

一个多月后,完成“义举”的舒小亮准备回家,冯禀成夫妇恋恋不舍地送救命恩人去车站,可是在医院门口,却巧遇了给他们儿子治病的主治医师。主治医师见舒小亮要走,不由发自内心地感叹说:“有个亲兄弟多好啊,不然你儿子的病真是前景难料!”冯禀成一听,亲兄弟?原来医院一直把舒小亮和冯剑当成了一对亲兄弟!冯禀成觉得有些诧异,赶忙把主治医师拉到一边,一打听才得知,两个陌生人之间骨髓匹配相吻合的几率是十亿分之一!主治医师用一种很肯定的口气说:“如果他们不是一对亲兄弟,那一定是人间奇迹!”

主治医师无意中的一句话,却搅得冯禀成和金花夫妻俩当晚一夜难眠。原来在他们心中一直藏着一个秘密,冯剑并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年轻时,金花因为没有生育,夫妻俩一直合计着去领养一个。十五年前的一个晚上,两人在路上“巧遇”了一个好心人,他怀里抱着一个半月大的婴儿,自称家庭困难无力抚养,只要谁肯出一万块钱,这个婴儿就归他们了。冯禀成夫妇经过考虑,最后咬牙答应下来,东拼西凑了一万块钱,并给襁褓中的婴儿取名冯剑,从此夫妻俩投入了全部的感情,视如己出。

此时,冯禀成心中掀起了巨大的波澜,他虽然疼爱冯剑,但如果因此而能找到他的亲生父母,对各方都是一个莫大的慰藉。最后夫妻俩商量,就算抱着失去养子的可能,也要带冯剑去认亲。

冯剑在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身体已经痊愈。这一天,冯禀成夫妇带着冯剑,心情复杂地坐上了长途汽车。他们按照舒小亮留下的联系地址,终于找到了这一家人。

舒卿在家里接待了冯禀成一家,两位饱经风霜的中年汉子牢牢把手握在一起。但舒卿并不知情,他还以为冯禀成夫妇是带着儿子来答谢的。舒卿的家很俭朴,但还是克尽地主之谊,设便宴招待冯禀成一家。酒酣耳热,冯禀成抑制不住热泪长流,当舒卿不知何故时,冯禀成把舒卿请到屋里,徐徐道出了实情。谁料舒卿一听,先是一声嗟叹,接着就陷入了长久的沉思。冯禀成一看,连忙询问是否有什么差错。舒卿这才慢慢打开话闸,道出了一段埋在他心底的秘密。

原来,舒小亮也不是他的亲生儿子。十五年前一天夜里,到城里卖完菜的舒卿在回家路上,从一个垃圾堆旁捡到了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当时他发着高烧,神志不清,蜷在地上奄奄一息。善良的舒卿没有一走了之,他把孩子抱到医院,权把死马当作活马医。谁知孩子命大,经过几天抢救,患了痢疾的孩子终于脱离危险。病愈后,舒卿就收养了这个根本就不知家在何处的孩子,他给儿子取名叫舒小亮。

两个汉子各自道出了心中的一段隐情,都忍不住发出一阵嗟叹。为了彻底打消心中的疑虑,他们决定为两个孩子作一个DNA鉴定。两个孩子在知道原委后,既惊奇又隐隐盼望,在省医院等待结果的日子里,两人已经像亲兄弟般形影不离,一根无形的纽带已经把两颗心牢牢连在了一起。结果证实,他们正是一对亲兄弟!

这段离奇感人的故事被好心人报料给媒体。当他们走出医院,各种“长枪短炮”立马包围了他们。有记者问两位老人:是否有心让兄弟俩与亲生父母团圆?两位老人点点头:天下父母谁忍骨肉分离?若真有团圆的那一天,他们一定成全!

媒体抓住了这一感人的看点,接着开始了寻亲大行动。媒体如潮的报道终于让千里之外的一对中年夫妻看到了,这位叫庞大川的汉子在反复细看了报道之后,觉得画面上的舒小亮和冯剑兄弟俩与他们十五年前丢失的两个儿子十分相似。原来,当时的庞大川在一个山区林场工作,那年夏天,妻子准备从老家去看他,她手上牵着三岁大的哥哥,背上背着半个月大的弟弟,谁料在省城转车时,一不小心,竟被人贩子把两个儿子拐走了。从那之后,妻子就有些精神失常,直到今天,病情仍时好时坏,失子之痛成为他们心中一段永远挥之不去的隐伤。

庞大川抱着一线希望找到媒体,并最终拨通了冯禀成家的电话。这飞来的消息让冯禀成惊呆了,他既盼望着骨肉亲情相聚,又担心和妻子失去老有所靠的儿子。他颤抖着把消息告诉了另一端的舒卿,两个汉子的心情完全一样,期盼中又满怀矛盾。

按照事前的约定,庞大川带着妻子,赶到冯禀成家,和已事先赶来的舒卿三家人聚在了一起。看见舒小亮和冯剑的第一眼,庞大川原本有些痴呆的妻子竟然精神一振,所有的病痛一扫而空,几乎是扑在了两兄弟身上。这个时候,虽然还没有通过最后的血缘鉴定,但亲情之间天生的默契已经让两个儿子顺从地依偎在了母亲的怀里。最后的结果也在情理之中,通过又一次DNA鉴定,舒小亮和冯剑正是他们十五年前被拐走的亲生儿子。

骨肉相聚,亲情回归,让庞大川夫妇喜出望外,但冯禀成家和舒卿家却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两个孩子都是他们一把屎一把尿带大的,里面寄托了他们全部的梦想和希望,但现在他们在为找到孩子亲生父母而庆幸的同时,也在为同时失去他们而痛苦。

庞大川也深深理解两个好心家庭的心情,特别是他妻子,随着病情的豁然而愈,喜悦之中也多了几分复杂的情愫。夫妻俩一商量,做出了一个果断的决定,因冯禀成夫妻俩没有子嗣,他们决定留下冯剑继续陪伴他们,而舒卿夫妻原有一个女儿,所以让舒小亮陪伴自身,以慰夫妻多年思子之情,也好照料身体不好的母亲。但不管怎样,一对儿子的名姓永不更改,并以此来感念再生父母的养育之恩。三家人还约定,从此后他们就沾亲带故,因为两个儿子,三家人之间永远多了一层解不开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