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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流泪的英雄

宏大建筑公司经理肖朝南这天晚上险遭不测,当时他忙完应酬正准备回家,突然在车门口被一个蒙面的歹徒打劫。肖朝南的提包里装着刚收的二十万工程款,他奋力搏斗,同身强体壮的歹徒扭打一块儿。这时,远处跑来一个乞丐,他毫不犹豫地挥拳击打歹徒,突然寒光一闪,乞丐顿时痛苦地弯下腰去,原来歹徒拔出利刃,一刀刺中了乞丐的腹部。歹徒也吓蒙了,转身朝黑暗中跑去。

肖朝南赶紧把乞丐送到附近医院,他从包里拿出两万元现金交给医生,要他们全力抢救伤员,因为没有他这二十万可能都被抢了。伤员被紧急送进手术室,他的腹壁被刺穿了,鲜血和肠子都流了出来,最后经过紧张手术,又输了大量血,终于把病人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乞丐几乎昏睡了十多个小时才清醒过来,他看见了阳光,看见了鲜花,看见了各路媒体不断挥舞的“长枪短炮”,也看见了肖朝南那张关切的脸。待大伙儿都退去,病房里只留下肖朝南时,他勾下头对乞丐说:“你放心养息,不要考虑钱的问题!”乞丐看着肖朝南,嗫嚅着说:“你真认不出我是谁吗?”肖朝南摇摇头,他说:“我不管你是谁,你是为我负的伤,我就要为你负责到底!”但乞丐不为所动,他说:“不,肖总,我不想你把钱都花在我身上,你还是尽可能地把钱都发给那些民工们,让他们拿了工钱高高兴兴回家团年吧!”

肖朝南一惊,没想到救自己的英雄,竟然知道自己的身份。这不,年关要到了,肖总也像猫抓虱子般急了起来,为啥,因为一拖再拖赊欠的那些民工工资该是兑现的时候了。肖朝南不是没能力兑现,而是在整个圈子里,有这么一股潜规则,许多老板都以拖欠民工工资为荣,好像不这样就不能证明自己的能力和霸气。再说,年关前需要打点的关系也多,拖欠的工程款也不是小数目,这么一来二去,他也感到了资金的吃紧和现实的压力。所以,当一些民工三番五次上门讨薪时,肖朝南找借口狠着心肠拒绝了。

现在,肖朝南已经弄清了“英雄”的身份,他叫唐韵,本也是他公司下边的一个民工,因大半年没得到薪水了,曾经和其他民工一道几次上门找肖朝南理论,但胳膊拧不过大腿,最终还是一无所获。眼看年关快到了,家有老小的唐韵为了回家有个交代,只好偷偷四处打临工,夜里还四处捡拾垃圾,几乎是走到哪儿就在哪里随便找个避风处对付一夜。几番折腾下来,好端端一个人变得落拓不振,脏兮兮的一身像个街头乞丐,难怪肖朝南最初没有一眼认出来。

这件事对肖朝南触动很大,他们也同样拖儿带女,要养家糊口,却不能按时拿到本该属于他们的那份酬劳,而这城市的一砖一瓦,何处没有淌下过他们的汗水甚至血水呢?在歹徒面前,是唐韵不计后果用身躯保护了他,在这种纯朴的奉献精神面前,肖朝南第一次感到了自己的渺小。过了几天,肖朝南拿着一个厚厚的信封来病房交给唐韵,但唐韵摆手拒绝,他说:“肖总,我救你并不图这个!”肖总眼含热泪说:“唐韵兄弟,这并不是我给你的补偿,而是你应得的薪水,这笔薪水早就该补发给你了!”但唐韵还是迟迟不接,他嗫嚅着唇想表达什么,肖总点点头说:“你不说我也明白,你放心,我这次不单只针对你一个人,这几天我已经陆陆续续兑付了大部分民工拖欠的工资,争取在年前兑付完,按你的心愿,让大伙儿都回家高高兴兴地团年!”唐韵一听,这才腼腆地接过信封,嘴里一个劲儿说着“谢谢,谢谢”。

一个月后,唐韵痊愈出院,许多民工兄弟自发来医院接他,他们簇拥着唐韵,像拥戴一位凯旋的英雄。一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挤到唐韵面前,怯怯地说:“唐韵哥,你别怪我,我当初那一刀下手太重!”唐韵没事一般摇摇头,故作轻松地说:“别记在心上,我受那点伤算啥,只要能帮大伙儿讨回薪水,值!只是屈你兄弟,被迫去当了一次歹徒!但我希望,类似的事情今后不再发生,我们民工的薪水真是讨得太苦了!”

现场一阵静穆,只听到一片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