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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废墟上的温暖

地震发生的时候,陈灿刚从长途车上下来不久。他放弃了打的,想利用徒步的机会,感受一砖一瓦带给他的亲切。自从去外地打工,他已经有好几年没回来了,现在,他一门心思想见到家,见到自己日思夜念的父母。

此刻,陈灿和许多惊魂未定的人一道,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刚才还令他亲切的城市,一瞬间已变成了残垣断壁,哭喊声、呼救声以及奔逃的人流让人仿佛感到了世界末日。

地面的第一波晃动刚刚退去,陈灿爬起来就往家的方向奔跑,那里有他的牵挂,他一刻也不想耽搁。可他刚跑了两步,就被背后一个陌生的男人猛地抱住。陈灿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就见眼前一黑,晴好的天空宛若被一道巨大的黑影遮盖,接着轰隆一声巨响,原来是街边一座居民楼在地震的淫威中完全坍塌,若不是那陌生男人一把将他抱住,他肯定会被像子弹一般飞速砸来的砖头击中。

整条街道完全被坍塌的大楼堵塞。陈灿一瞬间想过,他应该绕道回家,此刻年迈的父母太需要他。但他突然发现,许多人都自觉加入到寻找生还者的队伍中,包括那名他几乎来不及看清面孔的陌生男人。一些伤者被第一时间救出,被转送到了迅速赶来的救护车上。尽管这样,仍有许多人被深埋在废墟之下。

这时,一处废墟旁传来一阵惊呼,原来救援的市民在那里发现了掩埋者。陈灿连忙靠上去,他看到一个碗口大的洞口,洞口的上面压着沉重的预制板,洞口内传来隐隐的呼救声。洞外的人试了几次,都因为洞口太小,洞口上面压力过重而束手无策。许多人轮换着上前,徒手刨着那个洞口,希望尽力把口子刨得更大,但费了好一阵,几乎每个人的双手都刨得鲜血淋漓,依然无济于事。洞口内的声音也越来越微弱,看来里边的人已经支持不了多久,情况非常危急。

这时陈灿提出一个办法,就是找几根废墟中的铁棒,强行把洞口上面的预制板抬起来,只要能扩大洞口,生还者就能爬出来。在正式的救援队伍到来之前,这也许是唯一的办法,几个在场的青壮男人马上依计而行。但是,当大家用肩膀撑开洞口时,新的问题又来了,原来洞内被埋的是一对老年夫妻,妻子的腿可能被砸断了,根本无力爬出来,而丈夫又不愿丢下妻子不管,死活不肯独自出来。

似乎任何劝说任何办法都没有了,几个用力撑着铁棒的男子也快支持不住。就在这时,陈灿又提出一个办法,他要钻进洞里,帮助这对老人。有人马上说这很危险,如果上边的预制板没能撑住,如果余震发生,不但里边的人救不出,还可能新搭上一条性命。但陈灿说,他个子相对较小,钻洞比较容易,而时间就是生命,在没有办法的办法下,只要大伙儿挺力撑住,他也许能行。

几个撑铁棒的小伙子肩膀都硌出了血印,但他们咬住牙,用坚定的神情支持陈灿。陈灿勾着头,像壁虎一样贴着预制板向洞内爬去。人们在洞外看着,大气不敢出一口,稍有差池,后果不堪设想。陈灿慢慢爬进洞内,借着依稀的光线,他看见老人焦急而无助的神色,而旁边躺着他的老伴,眼眸紧闭,面色苍白,虚汗直淌。

老人见陈灿不顾危险爬进来,连忙催促陈灿快退出去。老人说,看情形,老伴是很难出去了,这个时候,他们只想静静地待在一块儿,相濡以沫一辈子,剩下的心愿就是共同走完这段路。陈灿点点头又摇摇头,他深情地对老人说,你们让我想到了我的爸爸妈妈,他们操劳了一辈子,也到了颐养天年的时候,能好好活着,享受今天的美好生活,是儿女们最大的心愿,请你们成全子女的孝心!也请相信我,我一定救你们安全出去!

陈灿趁老人点头的工夫,把带进洞内的救生绳拴住老人的腰,然后示意洞外用力,他再用双手一托,老人的身子很快被顺利带出洞口。这时陈灿掏出了几块木板,他在一本书上看到过,救治骨折病人,需用木板把伤处固定,可避免病人更大的伤害,所以进洞前他已把找好的木板别在了腰上。做完这一切,他同样为老人的老伴套上救生绳,然后如蚂蚁挪窝似的,一点儿一点儿把老人往外托。这时外边有人惊呼,原来是一次强烈的余震发生了,一些人又开始四散奔逃,只有这处废墟旁,所有的人都不敢松劲。当太婆被救出洞口,陈灿用了最后一口吃奶的劲刚爬出来,在又一波余震的冲击中,那个碗口大的洞口被废墟彻底掩埋,在场的人一阵欢呼,却又捶着胸口直喊后怕。

不久,大批的救援人员赶来,陈灿终于松一口气,这才快步往家奔去。刚才这一救险,他耽误了回家的时间,如今已过去两三个小时,不知父母情况的他更是心急如焚。

陈灿来到父母家前,发现那幢他曾经熟悉的楼房也已坍塌,废墟上有许多救援者正努力搜寻着幸存者。陈灿的心仿佛被抽空一般,他抱着一个救援者的肩,声嘶力竭地问是否见到了他的父母。那人摇摇头,说不太清楚,不过有一批被救的生还者已被送去了附近医院,可以到那儿核实。

陈灿来到医院,在许许多多焦急的人中,一张病床一张病床地寻找,就在他快要绝望的时候,他听到一声亲切的呼唤,原来是父亲在叫他乳名。当他快步奔上去时,他看见父母头上都裹着绷带,不过他们神态安详,看上去问题不大。寒暄之后他才得知,刚才那场震灾,把他父母也一同埋在了废墟里,是一个回来探亲的解放军,用双手把他们从废墟中刨了出来,给了他们第二次生命。

父母把隔了两张病床的一个年轻军人指给陈灿看,说他就是救命恩人。当陈灿怀着感激的心情走上去,那位军人也大步迎了上来,只见军人的旁边,一对老人正激动地指着陈灿说着什么,而他们正是被陈灿先前从洞口中救出来的那对老人。

陈灿和军人紧紧拥抱在一起,这是属于两个男人的真诚的拥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