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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生命的位置

天刚放亮,妻子的腹痛开始发作,秦川知道,这是妻子快要生产的信号。他赶忙开车把妻子送到医院。

秦川的妻子叫小玉。两年前,秦川在一次外出时,邂逅了小他一轮的年轻漂亮的小玉,感情也随之升温。经过一阵痛苦的选择后,秦川终于向妻子坦白。妻子的愤怒是显而易见的,他们共同生活了多年,妻子的优点可圈可点,除了没有孩子,似乎找不到任何供人挑剔的地方。而现在,感情说变就变,让她难以接受。直到分手那一刻,妻子也没原谅他。

好在一切都随着时间淡化,秦川和小玉的生活也步入正轨,这不,他们马上就要做爸爸妈妈了,心中的喜悦自不待言。不过,秦川没想到,快要临产的小玉,到了医院却碰上麻烦。

原来,因为没有预约,医院已没有单间病房,现在要入住,就得住那种挤了很多人的大病房,除了不方便,对于秦川这种在当地有头有脸的人来说,是很没面子的事,所以秦川当即就去找产科主任。

产科主任姓许,是个不苟言笑的中年妇女。她正忙着接待病人,对于秦川的要求,她不假思索就给予了否定。秦川气不打一处来,扬言要去找院长,许主任鄙夷地瞥他一眼说:“甭说找院长,就是找卫生局长,住不下就是住不下!对每一个产妇来说,大家都是平等的,医院也不会因为你住的是单间还是大间,就在接生护理上有什么亲疏远近。所以啊,请你配合医院,首先安抚好自己的情绪,才能让产妇安心生产!”

秦川根本听不进去,他觉得对方是有意刁难,所以出了诊断室,就给院长打去了电话。院长拂不过秦川的面子,只说许主任是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工作是很不错的,并答应回到医院一定帮忙调剂。秦川对此并不满意。

而更闹心的事情还在后面。小玉被安排进大病房不久,许主任走了进来,锁着眉头为小玉做检查。完毕后她叮嘱身边的护士,准备把小玉生产的手术,安排在午后。秦川见小玉不时捂着肚子喊疼,就上前小声提醒,能否尽量把手术安排提前一点儿。谁料许主任竟白他一眼,没好气地说:“今天产妇特别多,我们会根据临产的轻重缓急来安排,刚才我检查过了,你妻子午后生产更合适!”话已如此,秦川又像吃了次闭门羹,心头极为不爽。望着面前这张不近人情的脸,秦川的表情阴得都快能拧出水来。他暗暗地想,哼,待过了这一阵,他一定要在相关领导面前奏她一本,教一教她如何尊敬人。

午后两点钟左右,小玉终于被推进了产房,秦川也赶忙利用这机会,开车回去拿一些必备的物品。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秦川的心虽然有一点儿焦急,但那份即将当上爸爸的喜悦却冲淡了内心的不快,连路口的红灯都让他倍感亲切。

秦川开着车,正品味着内心那分惬意,突然汽车就颠簸起来,慌乱中,秦川看见晴朗的天空迅速被大片阴云覆盖,接着就传来阵阵山崩地裂般的摇晃,先前平静的街道一下像炸开了锅,一瞬间跑出许多惊慌的人群,人们惊恐的喊叫声与物品的碎裂声响成一片,一些高大的建筑物轰然坍塌。

不知过了多久,从车子下边爬出来惊魂未定的秦川才明白,他遇到了一场地震,好端端的这座城市,正经历着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众多的房屋差不多一瞬间被夷为平地,从那一堆堆倒塌的瓦砾中,传来阵阵凄厉的呼救声。秦川的心宛如被针扎一般,想到正在产房里的妻子,他撒腿就朝医院跑去。

秦川跑到医院门口,眼前的一幕把他惊呆,只见整个医院几乎都已坍塌,唯有那座住院大楼没倒,可墙体上粗大的裂纹,还有钢梁因挤压撕裂而不断发出的“吱嘎”声都表明,这幢大楼已是摇摇欲坠危如累卵。而在大楼前的平地上,聚集了许多刚刚撤出来的孕产妇和病人,许多人手上还打着吊瓶,医生和护士全都满头大汗地忙碌着。

秦川寻了一圈,没有发现小玉的影子,急得四处大喊。匆忙中他想往楼里奔,但被从旁边钻出来的院长一把拉住。院长说,现在大楼里边只有一名刚刚生产的产妇还没有出来,那就是他妻子,陪同产妇的,还有负责这场接生手术的医生和护士,由于伤口缝合有一个过程,他们必须做完这趟手术才能撤离。

这时,一名护士抱来一个婴儿,告诉秦川这就是刚刚从“火线”上接生出来的孩子,小家伙正甜甜地咂着嘴唇,显得很安静。秦川见状,激动地吻着孩子粉嫩的脸,热泪盈眶。突然,一波强烈的震动发生了,住院楼的上层已开始“哔哔剥剥”地垮塌,楼房脆弱得仿佛一根指头都能推垮。外边的人发出一阵阵惊呼,在人们的惊呼声中,奇迹出现了,几个身着白衣白帽的人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其中一个吃力抬着担架的,正是那位许主任。人们的心悬在了嗓子眼,大声地为他们加油,几个勇敢的年轻人更是飞奔上前,奋力簇拥着担架,迅速撤离大楼。待大家刚刚离开,只听轰隆一声,整幢大楼迅即垮塌,从人们的视线一下消失。

这天晚些时候,许主任出现在小玉临时的病床前。做完产后检查,许主任又细细地叮嘱了几句。刚转身要走,满脸愧疚的秦川叫住了她。秦川说:“许主任,白天那阵,是我误解了你,以为你存心让我穿小鞋……谢谢你冒着生命危险,救了小玉和我们的孩子!”许主任平静地看一眼秦川,摇了摇头回答:“你不用谢我,我说过,每一位产妇在我心中都是一样的,没有谁轻谁重,因为生命的价值是同等的!我只是在尽一个医生的职责!”说罢又朝其他病床走去。

这时院长走了过来,他看着许主任的背影,声音低沉地对秦川说:“我们刚刚得到消息,她的母亲在白天的地震中被埋进了废墟,目前生死不明!”秦川听罢,泪水夺眶而出,他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许主任就是他的前妻……

秦川加入了抗震救灾的志愿者行列。临行前,小玉鼓励他放心地去,用行动挽救更多的生命。秦川还同意小玉的提议,为了纪念这个时刻,把孩子取名叫“秦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