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教材教辅谁绑架了中国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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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音乐是个圈子(5)

一个朋友拿起我孩子的弓,问我:“孙老师,这把弓多少钱买的啊?”我如实作答。他连连摇头,“不值不值,您在哪位老师手上买的啊?”我笑笑,“都过去了,再说也没有意思了。”朋友感到我有点傻,“您这么聪明的人怎么会上这个当啊?我说了,您不要生气啊,您要好好放下您的架子,虚心学习一下,这个行当里的很多东西深着呢。”

我的身边也一直有人在提醒我,但我始终不愿意相信,我想不会有这么肮脏复杂吧,心里多少还有些怪罪这些提醒我的人搅了我的好梦。就像五官科医院的门卫一样,他在做他认为对的事情,骗子自然很讨厌他,病人也有可能认为他在多管闲事。门卫有点吃力不讨好。

我原来是病人,这篇文章写好的时候,这本书终于公开出版的时候,我感到我有点像门卫了。

音乐比赛响黑哨

音乐是美好的,有音乐陪伴的人,灵魂不会寂寞。可是,音乐又是无奈的,无奈来自无聊,无聊催生无奈。

音乐,尤其是古典音乐,不是谁都可以那么容易喜欢得了的,喜欢和爱好很多时候是很需要一番本钱的。如果还想在听众观众的层面上再来个突破,意欲做一个学习和传播古典音乐的实践者的话,那么,此人和此人亲人的曾经平静的生活,经常会和他美丽的梦想一样,被无情的现实击打得支离破碎。音乐圈里的那些人那些事,常常亵渎了音乐的美妙,也常常通过人们的心灵,其中一定包括很多孩子的心灵,给人类带来一次次的打击。

音乐比赛是音乐圈子里的大事件。新人的推出,学术的交流,音乐比赛在其中起到的作用自是不可小视的。当音乐比赛不再公正的时候,当音乐比赛被少部分人人为操纵的时候,音乐比赛经常会演绎成一场场荒唐滑稽的大剧。人们在会心相视一笑的那一刻,心头一定是会掠过一阵阵痛的。

音乐是有个圈子的,自打女儿学琴之后,我就一直保持着跟这个圈子的密切接触和联系。现如今,我以全职爸爸的身份在这个圈子里已经泡了一年又一年,也被很多朋友戏谑为“疑似音乐人”了。圈内人还是圈外人,这不是很重要,庆幸的是,十多年的过往里,我一直保持着应有的清醒,以音乐圈卧底观察员的身份,一直没有停止过对圈内外种种纷繁复杂的现象的调查和思考。音乐比赛的太多随意性,太多不公正,我起初也是将信将疑的,待到现如今已经是深信不疑了。我带着我的孩子参加了多次国内外的比赛,我的孩子没有被失败打倒,不是因为我们一开始就知道比赛会有太多的复杂,而是我和我的孩子始终相信音乐是美好的,比赛是阳光的,是我们自己做得很不够很不好。我们全力调试自己,我们一次次从失败中站起来,我们因为失败获得了成长,我们由衷地感谢失败。但我依然有理由相信,不是所有的选手和家长都能很快走出失败的,失败给一个孩子或一个家庭的影响很可能是致命的,一辈子的。我把我的思考写出来,我认为是一份贡献,是一种担当,当然也承受着一种压力。

比赛最滑稽的事情是,比赛前比赛奖项大多已经分配好了,后来的一轮又一轮比赛简直就是个回放。比赛与其说比的是学生,倒不如说比的是老师。如果老师就是评委,就是评委会主席,老师所在的单位就是比赛的主办方或承办方,那比赛的公正性是要被无限打折的。很多比赛的结果经常是,主席的学生或承办方的学生是第一名、第二名,然后会把三四五的名次让出来,给大赛涂以“公正”的颜色。另一种版本是,第一第三留给自己,把其余的让出来。也有吃相很难看的,前五名里,三四个奖项都留给了自己的阵营。由此理解,往往最优秀的选手不是第一名、第二名,很可能是较次名次的选手,这些选手的后续发展也经常用事实再次拷问了那些比赛的所谓公正公平。

也有老师明确指导我们,看比赛有时候最要看的是第一轮和第二轮比赛,往往最优秀的到了第三轮就被淘汰掉了,越优秀的越有可能被看不见的黑手首先杀掉;参加比赛,要有习惯失败的心态,这样才能获得真正的成长。

中国音乐圈子分为三大阵营:北京、上海和地方院校。北京负责的音乐比赛,上海这边是不大愿意参加的,因为参加了就是陪衬。上海这边搞的比赛,北京也不想来,来了也不大会有好结果。像沈阳音乐学院、西安音乐学院、武汉音乐学院、天津音乐学院在内的所谓地方院校,无论参加哪样比赛都经常是个陪衬。可是,全国的大赛,又不能弄得场面上不怎么大。全了就大了,于是各有关院校的教授和专家是一定要设法请到的,分配评委,变相分配获奖学生的名额和名次。很多时候,阵营跟阵营之间也会求同存异,相互配合支持。给别人面子,为的是以后别人也给自己面子。这是圈内外公开的秘密了,管理层也十分清楚这种丑陋的黑哨现象。

有的时候,主办单位,承办单位,评委会主席,其实就是一个人,奖金是主席找来的,全球范围内的评委也是主席请来的,重要的参赛选手也是主席邀约而来的,剩下的就是等待并牵引着一些不知情的群众演员,共同完成一幕自欺欺人的荒诞大剧。

比赛的不公,直接的原因是,裁判员就是运动员,那赛场上的选手,分明就是裁判员选送上场的赛马。屁股指挥脑袋,自己的马自然是好马得好分啊!裁判员间抱团取暖后,一匹不怎么样的马,也会赢得千里马的美名而登台领奖,享受荣光。有圈内一流的音乐大师语重心长地对我说,孩子们没有错,选手们没有错,错全在老师,在评委。可评委也没有错啊,评委也曾经是孩子啊,评委的老师们给他们的传承就是这些啊。谁都知道这样是不对的,可谁都不愿意立刻从自己身上开始改变。

假丑恶面前,潜规则面前,北京有个叫张勇的年轻人勇敢地站了出来。他要在中国的土地上举办公开公正公平的国际级顶级音乐比赛。他想到了,同时也做到了。他接受了有关部门和有关领导的意见,坚决不让上海和北京的相关单位跟自己主办的比赛有太多的关联,专业出色、道德低下的评委一律不予考虑。果不其然,方方面面的压力空前绝后。有教授公开扬言:“你要有本事不请我做评委,我就有本事叫全国人民不参加你的比赛。”

2010年5月16日,身为北京国际音乐比赛委员会主席的张勇先生,和他的助手智楠,参加了我女儿北京的四重奏音乐会。不长时间的交谈中,我们彼此心中已经产生了太多的共鸣。于是,我们相约第二天进行进一步深刻的谈话。那天我们一口气聊了两个多小时,聊得忘记了午饭的时间。困难面前,张勇也曾多次把自己关在办公室里无声地流过泪。梦想的牵引,不死信念的燃烧,鼓舞着张勇成功地举办了两届国际比赛,今年10月举办大提琴比赛,明年的四重奏比赛的筹备工作也已经启动。张勇坦言:“不是所有的老师都愿意弄虚作假,很多海外归来的音乐大师专家们,都曾满怀热情地要好好作为一番,抗争无效后,不长时间后,就偃旗息鼓了,习惯势力太可怕。”我说:“习惯势力在抱团,有梦想有追求的如张勇先生这般的勇士们也要抱团,也要紧密合作啊!邪不压正啊!我衷心地祝福你们,我也愿意为公平公正独立的北京国际音乐比赛摇旗呐喊。”

张勇请我一定尽可能多地告诉我周遭的朋友和读者,“相信北京国际音乐比赛,相信张勇,更要相信自己,敢于报名,在公平的旗帜下,比中学,学中比,来了就一定会得到。”

张勇先生很认同并支持我在引领陪伴孩子成长过程中的很多做法,“你是我见过的最优秀的家长,你勇敢地拿起了你的笔写你的所思所想,你也在做一件功德无量的事情啊,我们一起加油!”

说实话,音乐圈子里的太多丑恶,已在我的心头累积了太多的压力。正动摇彷徨时,张勇先生的及时出现给予了我无穷的助力。勇敢的张勇,用勇敢的想法,勇敢的行动,深深地感动了我。媒体的很多朋友也在我心生犹豫时及时表态:“我们永远和你在一起,我们随时愿意和你一起向丑陋宣战。”

比赛的黑哨人们深恶痛绝,音乐学院学生们考学考试的分数的公正公平公开也是大家十分期待的啊。与美好音乐有关的,不该有那么多不太美好的人和事。我越发感到,黑哨应该不会继续黑太久了。突然想到歌德的一句诗,“信念,是一只鸟,它在黎明前的黑暗之际,感受到了光明,唱出了歌。”真的,戴着镣铐跳舞,是很难得的一种美。

上帝派来的郎朗

看克雷默的演出时,知道了郎朗在上海演出的消息,但我们没有提前买票。我想东方艺术中心太大了,到时候开场前,到门口花50块钱买个面值500元的票进场,何乐而不为呢?谁知道演出的当天上午,我把电话打到票房,对方回答很出乎我意料:没有票了,但有加座票。赶紧火速订票,好不容易抢了一张。

晚上,同同进去看演出,我就在音乐厅周围的马路上一直转着。大概21点30分的时候,演出结束了,同同和同学远远地就向我们招手。“100块钱值不值啊?”人流中,我握着女儿的手例行公事地问道。“当然值了!”同同说,“演出太棒了,我出来时你没有看到我脸上有什么吗?”原来,同同听郎朗的音乐会时,一直在流着热泪。再后来,回家的路上,地铁上,卫生间的马桶上,床上的被窝里,说起郎朗,同同就会泪流不止。这100块钱买票看到的演出,给我女儿的影响太出乎我意料了啊!

同同听了一场上海国际钢琴比赛的音乐会,对钢琴就有了全新的认识,后来从王晨雨那里借了很多郎朗的CD,百听不厌。同同感觉,钢琴、郎朗还有当日100元买到的那张难得的加座票,都是上帝给予的奖励。

地铁里,我和着同同激动兴奋的话语,顺口一句:“听郎朗音乐会,经常会让很多人的自信心受损啊。”下了地铁,走在马路上,同同突然拉着我的手,叫我停下,站在我的对面,极其认真地对我说:“爸爸,请您相信您的女儿,我的自信心一点没有受打击,我感到我反而更加加强了我的自信。”

夜深了,女儿睡意全无,显得无比兴奋。两个小时的音乐会给我女儿的影响一定是十分深远的。女儿说:“爸爸,你相信我好了,我真的很热爱音乐,以后我会比郎朗还牛的。”女儿的话语很是出乎我的意料,待我完全缓过神来,也还是很开心很骄傲。

思想的光芒不停地在闪烁。我躺在床上静静地听着女儿的感慨,我感觉女儿现在最需要我这个听众了。我分明意识到,女儿长大了,女儿很强大,女儿的内心太过丰富。同同说:“郎朗的演出,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像我一样有共鸣,只有具备了和郎朗内心一样质量的人才能产生如此强大的共振。郎朗也哭了,我知道他哭了,弹完一个曲子时,他用毛巾迅速盖住了自己的双眼和脸颊,这个细节我注意到了。”

学校里没有几个孩子去看郎朗的演出,小提琴专业就见到两个同学,中提琴就见到一个,钢琴也就见到了一个。这样的演出,不看太可惜了。宋阳老师也来了,坐地铁上扶梯时,他跟我们几个说:“以后小提琴的演出就不要看了,要多看看别的。”我知道这是句半真半假的玩笑话,也就即兴来了一句:“是的,除了宋老师和克雷默的,小提琴的其他演出就都别看了。”宋老师也顺势幽了一默,“是的,是的!”

郎朗的发型变了,他的头发会跳舞了。郎朗下台时,一开始是大师步,后来就快步跳了起来。同同的理解是:他无法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了。

三天后,我们就设法买到了《天才郎朗》的书。读郎朗,谈郎朗,是我们2005年12月那段时间的中心任务。

记得那天重点处理帕格尼尼20的时候,第一段里的一开始是静的,是行云流水般的情绪,后来是热的,内热的,热而不烈的,是有控制的热。我让同同体会这两种情绪的转变,体会这两种情绪变化时的夸张幅度。就这样,同同慢慢地十分用心地体会了不下四五遍。后来,完整的两遍里,我和同同都有了要流泪的感觉。我问孩子:“还有什么不足吧?如果是郎朗的话,郎朗会怎样处理?”同同说:“郎朗不是这样,郎朗会处理得更好。”同同于是又坐下来仔细地体会,她说要再好好练一会儿。突然,女儿说话了:“爸爸,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了,郎朗弹琴时一直是在唱着的,我们都能听得到的啊。”于是,我就又兴奋地叫孙同同:“你也唱啊,要唱出声啊,以前心里唱,唱了没有唱,自己可能是没有办法检查的,现在就唱出声来拉琴吧,没有声音就表明没有唱啊。”我们如获至宝,同同就开始大胆地边唱出声音边拉小提琴了,太好了,太美了!想想以前叫她人琴合一,挤眉弄眼的,是多么的愚蠢啊。其实,只要嘴上唱了,心头热了,其他的一切也就自然而然地出来了。唱啊,要唱啊,唱能解决一切问题。

感谢郎朗,郎朗帮助同同由内唱而外唱了,同同很长一段时间都在以郎朗为榜样。她逢人就讲郎朗,而且把自己“成为郎朗,超越郎朗”的目标无遮无拦地告诉了老师和同学们。有梦想谁都伟大,有梦想立刻快乐。我感到,因为郎朗,同同又有了很多不同的成长和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