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是海绵,孩子的吸收能力是很强的,经常是给啥他就吸啥。作为家长,我们改变大的环境的能力很多时候是很微弱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改变自己,进而改变我们的孩子。教育并鼓励孩子,像海绵一样吸水,先挤掉脏水毒水,后吸进净水纯水,吐故方能纳新啊!像海绵一样吸水,选择性地吸到好水。
从暴富到赤贫
女儿参加了一个比赛,拿了第一名,也拿回来了一万元奖金。我答应过她,只要她这次拿第一,就给她买笔记本电脑。钱是我出,她的奖金我一分也不动。
小孩子对大人的很多话总是将信将疑的。奖金到手的第三天晚上,当时我正在泰州和陈女士一起面对她女儿恋爱出走的事情,接到了来自上海报社同事蔡燕的电话,她口气极其严肃地告诉我:“孙老师,很认真地告诉您啊,您的女儿有了……”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有了什么?”“孙老师,不要着急,告诉您,您家女儿有了笔记本电脑了。”“吓死我了,你们真会开玩笑啊,我现在正在处理个恋爱孩子的问题,你们这样,太不友好了,看我回上海怎么治你们。”
女儿一万块奖金到手了,她心里就盘算,要爸爸再拿钱出来买电脑,不大合适,爸爸最近真的没有钱;钱到手了,不赶紧花掉,妈妈一到上海肯定会软磨硬泡地要走,最多象征性地留下个几百块钱打发一下自己,更何况妈妈今天就来上海了,也许已经上了火车了。事不宜迟,我要先下手为强。随后,她就打电话找来蔡阿姨,一起去了电子城,化了7000多元买了款最新最喜欢的笔记本。
他们知道,我最担心这个年龄的孩子在情感上出事情,就经常合谋来吓唬我。这次是真的把我吓住了,因为一直在处理一个女孩子出走的事情,心里累积的东西太多,十分紧张,这个时候,有人说“同同有了……”是会让我受不了的。我赶紧叫蔡编辑把电话给同同,我很严肃很认真地对孩子说:“宝宝,买电脑,爸爸不反对,买好一点,爸爸也同意,爸爸目前对你的要求有且只有两条,你记得住吗?”孩子说:“记得住的!”“那你告诉我是哪两条?”电话里传来了女儿很清晰的声音,“一、时刻注意健康和安全;二、不该恋爱的年龄不要恋爱。”我说:“好,很好,要时刻牢记,下次不允许骗爸爸了啊!”“好,我的老爸,女儿到了该恋爱的年龄恋爱了,会很认真地当面向您老人家汇报的。”
这就是我的女儿,我难保她不会再吓唬我。我三个月不在上海了,两个星期前去了一趟,见了她,她也恶搞了我一次。几个人在一起吃饭,她嘴巴凑近了我的耳朵,“爸爸,我很认真地跟你说一件事情啊,你要有心理准备啊!”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爸爸,我成人了,满18岁了,你以后要更加把我当大人看啊!”好家伙,跟我来这一套,哄笑当中,我感到了孩子的成长和成熟。还有一次也是,孩子很关心自己的奖学金,我也关心,拿到钱,表明做对了事情,表明孩子的方方面面在学校得到了认可。那天,先收到了她的一则短信息:爸爸,很遗憾地告诉您,这次本班只有两个人拿到奖学金。收到这个短信息,我的情绪也会在短时间内复杂一下的,刚调整好,想好了词要给她发个信息安慰一下,就收到了她的第二则短信息:很高兴地告诉您,您的宝贝女儿是其中之一。这就是我的女儿,就是这些点点滴滴为我们的生活增添了太多的色彩!
说老实话,一万块钱到手,我本来是想要骗点到我口袋的,要花钱的地方实在太多。她先用了,我心里一点没有怪她的意思。我现在真的只抓她两点,这个孩子其他方面没有什么问题了。她有梦想,并始终在做服从梦想的事情。她告诉了我她的一万块钱是这样安排的:买了电脑后,再买个MP3,再买套好弦,还感谢了一下老师,还留了些钱春节带给爷爷奶奶。“爸爸,有钱的感觉真好,可我很快又回到赤贫了啊,你要救济我啊!”
孩子就是孩子,平时学习演出十分紧张,还能有心情跟我开些玩笑,我还是很开心的。孩子就是孩子,一万块钱到手了,她就打算放弃本学期的奖学金了,有点小富即安的味道。我想,这可不行,钱不是最重要的,学习最重要,再忙再苦也要全力争取奖学金,全面发展,十个手指弹钢琴的能力很重要。怎么办?威逼不行,那就利诱呗。我说:“孩子,这个学期的奖学金不能放弃,你奖学金拿回来多少,爸爸就再追加奖励多少,好不好?”聪明的孩子很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她拿回2400元,我再给个2400元,那她的很多跟钱有关的愿景就会很顺利地实现了。“好,重赏之下有勇夫啊,我一定全速前进!”
家家都一样,没有一个孩子是省心的。我南京的一个朋友问起我很多关于孩子的问题。她的孩子一直是老人带,她和丈夫看到了一些问题,也没有办法改变,一是没有时间,二是很多东西就是老人教的。我就耐心地告诉她:“老人只能是助手,不能成主力。我们的孩子小的时候从来没有离开过我们,孩子的事情大如天,夫妻俩是一定要有个人完全把心思花在孩子身上的。你们一定要问问自己,最想要什么,这个定下来了,任何人和事都不要影响这个要的东西。什么都想要,很有可能什么都得不到。”朋友答应我回去好好商量一下。
比如,我现在很清楚我要什么,我希望我的女儿达到什么样的状态。我希望她独立,那我就让她很独立地去面对很多事情,就要允许她去花她自己挣来的钱啊。说白了,就是要有肚量允许她乱花钱。否则,“心疼”的感觉她就很难找到。她花了,又没有了,就又有了需求啊。只要她的梦想在,她就会继续努力!有梦想就好,有梦想谁都伟大。最怕的是一个孩子什么都不想要。只要这个孩子大的东西在,目标在,梦想在,其他的许许多多,能放的就一定要放!放飞,放飞,不放,孩子怎么能飞啊?
有辱乃大
我和孩子2006年一起去法国参加梅纽因国际比赛,当时的我们的确感受到了莫大的耻辱。我们因为这次受辱而获得了成长。
孙同同作为中国唯一进入第二轮的选手,后来又顺利地进入了决赛。我们也做好拿第一名的所有准备,准备好了获奖感言,准备好了归国后分发给亲朋好友和老师同学们的巧克力。我们感到我们很棒,很出色,一路比赛下来,没有出任何意外。我们坚信天道酬勤,吃了这么多年的苦,该有个不小的收获了啊!法国不会让我们失望,天空时刻有海鸥飞起的布劳涅小镇会成为我们的骄傲。
比赛结果是由后往前宣布的。第五名不是孙同同,第四名也不是。我们没有说任何话,静静地等待后续结果的宣布,我和孩子的心都紧张并喜悦着,因为第一次参加国际比赛,而且是个很大的比赛,就能进入前三名了啊!喜出望外啊!了不得啊!第三名不是,哈哈,第二名也不是。孙同同是第一名了啊!我们坐在最后一排,我赶紧叫孩子做好上台的准备,孩子也已经起身,从中间的位置往走道方向移,我赶紧调好了相机和录像机,这个重要的时刻的点点滴滴,是要被记录和分享的啊!心潮跃到最高处的时候,主持人宣布了一个日本孩子的名字。孩子和我一样,都受到了很大的打击。孩子哭了,我没有哭,我的心很痛。我很清楚地知道,那个时候我不能哭。孩子仅仅得了个带有鼓励性质的特别奖,走出音乐厅时孩子依然泪眼婆娑。很多观众及时给了我女儿鼓励和拥抱。
小镇的大街上,夜深了,我很冷静。我们一定是大的东西出问题了,不管怎样,安全回国最重要。因为我自己也感到了一种绝望的痛,我怕孩子想不开,我也怕自己坚强不起来。我们不吃不喝地睡在床上。
第二天,太阳依然升起,孙同同脸上长满了疱疱。我们去了海滩,渐渐地,我们又开始了说笑,开始了畅想,走在软软沙滩上的脚步也有了些力量。一个当地的居民带着她的两个孩子,从很远的地方向我们奔跑过来,就为了握我女儿的手,就为了特意告诉她:“你是最棒的,我们一家人看了你的所有演出,你真的是最棒的啊!你要加油啊!”这样的话语在那样的时刻是及时雨,是兴奋剂啊!他们走到很远了,快出我们视线的时候,我才想起掏出录像机录下他们的背影。我的脑海里常常浮现起这个背影,给予我们无限温暖和力量的背影。
成功就是每天从失败中站起,就是每次从耻辱中再次坚定地迈步。法国之行,布劳涅小镇,真的成了我们永久的记忆,它让我们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成长。音乐就像写文章,不能通篇仅仅语句顺,字体端,标点对,而没有思想。文章通过文字表达自己,音乐是通过声音表达自己,心中无,怎么可能手中有呢?我是搞教育出身的,我也曾是一名很有成就感的新闻工作者,我自信地认为自己是懂社会、懂孩子、懂教育的,我也为了我孩子的成长突破性地做了很多事情。因为法国之行的耻辱,我更清醒了,我对孩子放手还不够,孩子的才华也许因为我的强大而受到了限制。我明白了,我就行动了。于是,我们从台湾的陈映如老师那里,从著名的企业家肖志成先生那里,从妈妈一样的杨翠萍老师那里,从马琳、陈雪素、干淳、张耀民、李秀芳等好朋友那里,从南京的身心灵排毒活力营的活动里,接受启发,接受点拨,接受爱。我们从耻辱中站立了起来,我们因为耻辱找到了方向,我们因为错而开始思考寻找对了。方向对了,再遥远的路程也一定有到达的时候。感谢耻辱,感谢布劳涅。孩子在随后几年的成长是突飞猛进的。失败是成功之母,反省是成功之父啊!
不久前听了一个成功人士的演讲,他的爸爸先后为他找回来四个后妈,他经历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侮辱,因为四个后妈,因为她们各自极具代表性的生命特质,他学到跟不同个性的人打交道的本事,于是事业上获得了常人无法企及的辉煌。我也曾因为我妈妈的改嫁承受过耻辱,所以这位老师的故事给了我很大的力量。因为有辱,所以有容;因为有容,所以有荣。有辱乃大,有容乃大啊!
太顺太受宠的孩子很脆弱,遇到一点点事情就呼天抢地的。孩子由受宠到受辱的跨度是很大的,而由受辱到受更大的辱是比较容易接受的。孩子在生活里如果已经经历了很多屈辱,只要能够补上自信的课,屈辱于这些孩子就是财富了。家长要及时给很顺的孩子补上“受辱”这一课。我很直接地建议过很多家长,孩子大学第一学期给足学费,第二学期给一半,第三学期不给了,人为地制造生存压力,让孩子获得成长。他可以去做家教,可以到肯德基打短工,可以去摆地摊,在这个过程中遭受的拒绝、嘲讽,往往都会成为孩子成长的助力。
侮辱,跟糖衣炮弹的区别是,侮辱的外衣是苦的,里面是甜的。聪明的家长应该鼓励孩子直面一个个侮辱。没有经历过一定量侮辱的人,将很可能一直处在失败的侮辱中。
其实,有些屈辱是要自找的。合符趋势的事情,一定是很少有人懂的事情,于是受讽受辱就很正常了。愚蠢的人一直嘲笑机会,聪明的人才能把握机会,而真正智慧的人会创造机会。笑到最后才了不起,笑到最后靠实力啊。这实力有时候就是坚持接受委屈和嘲笑的承受力啊!有道是,物以稀为贵!这年头最稀缺的就两样:机会和真诚。稀缺的东西,有时是经常被讽被弃的。
爸爸老年痴呆了
2006年4月,我和女儿一起去法国。那是我们第一次出国,这次出国我们经历了人生的很多第一次:第一次办护照,第一次去浦东国际机场,第一次到了巴黎。女儿是去参加梅纽因小提琴国际比赛的。去时是我带着她,回来时我就要求她带着我了。我知道,孩子的成长是点点滴滴的,也是随时随地的。抓住每一个机会让孩子获得成长,是我这个全职爸爸的使命。
我的英语水平是十分蹩脚的,在国外的前半段时间,我一直勇敢地走在前面,问这问那的,我说的人家都懂,人家说的我几乎不懂。我的听力真是糟糕到了极点。那些日子里说得最多的就是“Thank you!”和“Beg your pardon?”孩子躲在我的后面笑,从她的笑声中我感受到了很多嘲讽的意味儿。
事情办完了,往回走了,我想给我们回来的行程增加些难度。我跟女儿商量,现在事情已经办好了,出来除了比赛演出什么的,在法国的每分每秒都很宝贵,我们要好好地玩,安安全全地到家。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做个大大的游戏。孩子问:“什么游戏啊?”我说:“这个游戏是有一定难度的,也许你会害怕。”女儿笑着说:“不怕,有什么好怕的啊?”我说:“从现在起,你就假想爸爸比现在的年龄大40岁,同时呢,还老年痴呆了,你要安全地把爸爸带回中国。”
她终于同意了,我们就立马行动。去餐馆吃饭,我什么都不管,等着吃现成的,她冲上前去点餐买单。巴黎的地铁实在是复杂,一不留意就会错,我们一次次地错,一次次地换。我听她的,跟着她,知道错了也不讲,因为“我老年痴呆了啊”。游览塞纳河,攀登埃菲尔铁塔,我的女儿始终勇敢在前,并时刻不忘照顾我这个“老态龙钟的父亲”。那次,要从饭店去机场了,孩子主动提前把路线图弄清楚的时候,我确实蛮感动的。“爸爸,出了饭店门,向右直行200米,然后左拐,过了一个街区,就到地铁了,到了地铁就没有问题了。我们尽量提前到机场,以防万一哪里耽误了时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