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墨客剑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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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3章 各怀鬼胎六军分心(5)

顷刻间,三人已是戟矛相交,兵刃撞击声铮铮不绝,混战在了一起。栗元为报父仇,这些年一直勤加练习行军作战的本领,所以手中长矛使得呼呼有声,变化万端。可怎料乐乘和乐闲原是燕国大将乐毅之后,二人自小训练有素,如今虽然遇得栗元这般强敌,倒也是并不慌乱,手中长戟左挡右划,应付自如。

剧辛在一旁见得栗元这般神勇,于二人之中穿梭来去,心中不由得暗自赞叹,亏得是他先行挑了前阵,不然若是自己先行搦战,保不齐要栽在那两位精悍的小将手中,遗为笑柄。

可他正自暗叹之际,忽然听得身旁逍遥散人轻喝一声:“不好!栗元将军有险!”话音落处,他自行已经飞身而出,手中一根铁杖朝栗元身旁而去,挡住了正向栗元暗刺过来的长戟。

原来乐乘和乐闲久久不能取胜,两人各自使了一个眼色,立刻心领神会,便由平日里约定好的那样,由乐乘牵扯住栗元的心神,乐闲则寻了机会乘机挑落栗元于马下。他兄弟二人此前一直以此法对战敌手,从无一次失手,如今更是几近成功。

可哪里知道剧辛身旁的逍遥散人却是武学行家,见得这般情形,已经看出他二人所使的伎俩,当即挺身而出,救下栗元为先。

逍遥散人铁杖落到之际,正碰上乐闲的长戟,两者相撞发出“叮”的一声脆响,乐闲登时连人带马被震得倒退了几步。

乐闲本自在马匹之上,而逍遥散人不过是徒步在地,以乐闲居高临下的优势,发力当要比逍遥散人容易的多,可乐闲哪里知道这从下端伸出的铁杖竟能将自己震得手臂发麻,坐骑四妹,登时心中大骇。他哪里知道,这逍遥散人所习都是江湖上内功和外功的兼修,自然要比他所用蛮力的武技要精妙的多。

“乐乘、乐闲两位将军,速速回城!”城头上庞暖已经看出这逍遥散人并非一般人士,当即呼喝乐乘和乐闲撤退。

乐乘和乐闲自知以他们二人之力恐难是对方二人的敌手,也是不敢恋战,当即各自使了一个眼色,同时勒住马缰绳,拉转马头便奔回城中。

栗元本自还要追赶,却被逍遥散人一把拉住,并不让他追赶。原来他并非担心自己的武功不及乐乘和乐闲,只是方才见庞暖喊话之际,城头数百名弓箭手已经张弓搭箭,随时可能有百矢齐发的危险,所以这才喝止住栗元。

栗元被逍遥散人一把拉住,竟然使劲挣脱不开,这才知道对方的厉害。此时剧辛也是发话让他撤回,虽然自己心有不甘,但也只得无奈而归。

待他四人各自退回阵中,只听城楼上庞暖又发话道:“剧辛将军若是执意要攻城,庞某奉陪到底!”此言言罢之后,只见城楼上众军士呼喝声接踵而至,示意要与剧辛决战到底。

剧辛本意要攻取邯郸,但是见得此刻邯郸城防守如此严密,一时踌躇未决,便将目光转向了逍遥散人,希望他能给自己出个良策。

逍遥散人虽说头脑要比剧辛灵活的多,但是真正到了两军对垒之际,自己也不敢有十足的把握,略微沉思之后便朝剧辛低声回话道:“我军远道而来,四下里情况并不熟悉,若是贸然进攻,未必能胜,不如待明日我乔装成赵国百姓,混入城中查明虚实之后,再行攻城不迟。”

剧辛此刻已经全然没了自己的主意,如今逍遥散人说啥,只消自己听得有理,那便就唯他之言所遵,当即点头应允,喝令三军就地扎营,屯守在邯郸城外。

庞暖见剧辛就此屯守,并无强攻之意,心中总算舒了一口气,暗自祷告道:“但愿明日能躲过此劫。”

第二日一早,逍遥散人便化成赵都百姓的模样,寻了一处偏僻的角落,趁着守卒不备,在城墙上连点几下,便已经越过城头,落入城中。原来他正是按照昨夜所安排,乔装改扮之后前往城中探听虚实去了。

而燕军大营中的剧辛则是一人守在营内,焦急地等待逍遥散人的讯息。他昨夜连连遭受挫败,心中正是烦躁不已,心想若是连邯郸也不能拿下,此番回去定再难在燕蓟立足。但此刻若是强攻邯郸城,只怕又难以取胜,到时候损兵折将就更难以向燕王喜交代了。

他正踌躇之际,忽然帐外一名传令卒前来奏报,入帐之后便手呈一封信帛朝剧辛道:“大将军,方才有人朝营中射来这道令箭,请大将军过目。”

剧辛见得此信帛,口中“嗯?”了一声,便是觉得此事有所蹊跷,于是接过那道信帛,展开细看,只见上书:“剧辛将军既知六国结盟,为何不顾约定,以身犯盟?如能好之为之,当速速引军离去,否则司马尚兵至之时,便是将军兵败之日。”

剧辛见得此信,心中狐疑更甚,暗自思忖道:“这司马尚如何得知我奇袭邯郸?即便是庞暖前去通风报信,援兵也不可能来的这么快,这其中倒是奇了。”

正待剧辛满腹疑问不得而解时,忽然一阵疾风卷起帐幕,一个人影已经冲入帐内,见剧辛皱眉凝思,不由得急切地催促道:“剧辛老弟,你还在等什么?庞暖那老贼果然奸诈,城中所谓守卒不过都是些老弱病残,昨夜灯火黯淡,再加上相距甚远,根本看不清那些守在城头的士卒的模样,只凭着这些人一阵阵呼喝声便将我等给吓唬住了,现下邯郸城孤立无援,正是唾手可得之际!”

“哦?此话当真?”剧辛听得逍遥散人此番言语,登时心中大喜,立刻转愁为喜,随口追问道。

“那还有假?我今日潜入城中四处查探,方才发现原来城中守军正暗自发愁,庞暖也是频频下奸计拖延时日,等待援兵到来。”

逍遥散人说道此处,剧辛这才想起那道信帛,当即递给逍遥散人道:“逍遥大师请看这道信帛,不知是何人送来,这司马尚如何这么快便得知我偷袭邯郸之事?”

逍遥散人接过信帛,稍微扫视了一眼,立刻叹说道:“剧辛老弟啊,这正是那庞暖的缓兵之计,切莫再受他蛊惑,须知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剧辛想起之前一连几次遭受庞暖戏弄,如今又听得逍遥散人这般解释,当即不再犹豫,当即毅然决断道:“好,本将军这就下令攻城!”

剧辛既已决心攻城,燕军便火速集结成疾攻阵型,栗元昨日未能占得半分便宜,心中一夜不快,今日得了攻城的号令,当即领军为先锋直取邯郸。庞暖见燕军已然发动进攻,便知此战在所难免,心中倒是坦然了许多,他虽年迈力衰,但是沙场杀敌的决心从未削弱半分。之前本就知道邯郸城孤立难守,所以这才想方设法拖延时机,可如今既然到了生死存亡之际,也唯有拼死一搏,以不负赵王和司马尚的重托了。

燕军大举进攻,邯郸城守军多为孤老寡弱,又缺乏临阵作战的经验,只坚持了片刻功夫,便已经是左支右绌,危在旦夕。庞暖见状,嗖的一声抽出手中长剑,解下身上沉重的盔甲,袒胸露臂,朝城头最为危急的地方冲了过去,口中大喊道:“谁能取下剧辛首级,老夫亲自为他驾马执缰、封官拜爵!”言罢,大喝一声,便朝着一名登上云梯的燕卒挥剑砍去,登时将他枭首在地。

赵军眼见庞暖虽为即将入土残躯,也这般身先士卒,拼死护城,登时大受鼓舞,也便跟着一起杀声大吼,争先恐后往城头涌去,见了燕军便是一顿挥刀狂砍,迎头痛击。燕军受这般拼命反抗,攻城的气势也锐减大半,一时之间城上城下僵持不下。

而此时,忽然在燕军的后方不远处一阵漫天尘土飞扬,几十个乘着快马的身影如一道道黄龙一般冲入了密密麻麻的燕军军阵之中。这几十道黄龙在燕军军阵中翻腾乱舞,只搅得燕军后方天翻地覆,乱作一团。

剧辛正自攻城心切,忽然遭遇这般变故,不由得心下大惊,连忙驱了坐骑赶往后方查看明白。只见那十几道黄龙原来都是一个个身怀绝技的江湖高手疾驰快马在马背上施展身手时,卷起身边周遭的尘土所致。那些人出手极为迅捷,一道劲风随着自己身旁扫过,便见几十个燕军应声倒地,再也站立不起来。

剧辛见了这般情形,不由得大为惊骇,已经是张皇失措,不知该当何为,正欲寻找逍遥散人前来相助,却见人群中闪身跃出一人,几下点地,便犹如一尊石像一般矗立在了自己的跟前。只见此人背负一柄用麻布包裹严实的长剑,双目如闪电一般紧盯自己,忽然张口道:“剧辛将军,荆某之前已经命人给你带过话了,你却仍然执迷不悟,肆意要破坏燕赵合盟,那就怪不得在下手下无情了。”

剧辛定睛一看,此人这般神威俊武,不是弈剑盟盟主、墨家钜子荆轲,却是何人?原来之前给自己军中送来那信帛的,正是荆轲委派盗昇所为。盗昇轻功卓绝,来回燕军大营如入无人之地一般轻松,当下只将信帛随手扔给一名传令卒,便不打半点招呼的离去了。那传令卒猜不透对方来路,只得先将信帛呈递给了剧辛,让剧辛自行定夺。剧辛碰巧得遇逍遥散人回营,结合他所探听到的消息,自以为这又是庞暖所使诡计,便也不予理睬,即刻率军攻城,可哪里知道这信帛却是荆轲托人所捎来。

“荆盟主,原来之前来捎信的竟是你?司马尚也到了吗?”剧辛见得是荆轲到来,心中大震,当即连连问道。

“荆轲奉司马将军之命,先行前来援赵,至于他的大军已经在来的路上,只需不久便至。”荆轲听剧辛这般问话,不紧不慢朗声答道。

剧辛一听司马尚的大军很快便到,心中又惊又惧,但依然硬撑着底气问道:“我借道赵都一事,不过近在咫尺的事情,怎地你们这么快便知道了消息?”

荆轲听剧辛这般不解的问话,心中也是一阵奇怪,现下看来剧辛也是刚刚到达赵都邯郸,怎么庞暖的求救急信便在两天前就达到了函谷关六军大营,难道这庞暖有未卜先知的能耐不成?

荆轲虽然也是不解其中缘由,不过也是佯装早已知晓道:“剧辛将军行不义之师,自有天道为公,如今你且不用知道我们是因何知道此事,还是为你如今的处境多作担忧吧。”

剧辛正欲发话作答荆轲,忽然听得远处邯郸城上一片杀声震天,有声音阵阵大声呼喝:“司马将军的援兵到了!”剧辛顺着那声音的方向看去,只见邯郸城门此刻反而大开门庭,城内的守卒如潮水一般从城内冲将出来,顿时成了反守为攻之势,直把剧辛的燕军杀了一个措手不及。

燕军听得赵军这般大声呼喝,又见得后方突然有变,当即信以为真,一下子竟然招架不住赵军这般攻势,连连不住败退。剧辛一看情势不妙,也顾不得再作多想,当即朝诸军发了号令:“撤!”燕军便随他往南纷纷逃散。

此刻弈剑盟的几十位高手正杀得燕军气劲,此刻突然见燕军向南溃败,当即准备追杀过去,却被荆轲一个闪身挡住了去路。盗昇十分不解道:“钜子盟主,你这是何意?剧辛那厮背信弃义,理当拿他是问。”

荆轲只是摇头叹息道:“剧辛到底是燕国大将,若是杀了他,只怕今后燕赵的嫌隙就更大了,到时候六国定然会再起纷争,我们之前所有的心血也会付诸东流。”

盗昇听荆轲这般说道,望着远处不断溃逃的剧辛和他所属的本部,也只得忿忿地哼了一声,无奈地放弃了追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