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迪与李顺之谈到留守坚持的时间问题时说,不是三年五年,也不是十年八年,而是更长的时间,要作长期坚持的思想准备。李顺之和爱人谢承蕴是在8月15日日本宣布投降后带着一个10个月的男孩从苏中调到澄西工作的。经康迪淡话后,李顺之感到这一别可能是长期分手了,在月光朦胧的长江堤岸上,对妻子来说,这种突然变化,思想情绪影响很大,必须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李顺之对她说明这次分别可能是长期的,而且江南环境险恶,生死难卜,再三嘱咐把孩子带好。妻子谢承蕴深深体会丈夫心意,表示完全理解,一定作好长期打算,带好孩子,等待胜利重逢!次日,李顺之即随康迪和陆汝耕排奔赴丹北集中,与武进、丹阳、扬中来的部队编成警卫大队,随中心县委行动。
塘里湾战斗
警卫大队的主要干部大都是抗战前期参加革命的,班长、战士是抗战后期经过武装反“清乡”和日本投降后国民党大反攻战斗考验的,武器配备也比较好,丹北根据地人民也热爱支持在江南坚持的子弟兵。但他们是在紧张时刻从各县抽调而来,相互不熟悉,亟待整顿训练,相互了解。11月上旬敌情日趋严重,大队驻地连日看到蒋军主力部队自南而北急速过境,警卫大队不得不转移上山隐蔽。对整个敌情变化,领导上并不了解,也无法主动掌握,整顿警卫大队的工作难于进行,大队的行动也陷于被动。
11月中旬,康迪和高俊杰带领警卫大队在武进的西夏墅,丹阳的窦庄庙前的艾庙、胡家桥,镇江的黄墟等地转了一圈,帮助县区干部研究坚持阵地的工作。11月24日到黄墟东面山梁西坡的塘里湾村宿营。中午部队正在休息,哨兵跑来向陆汝耕报告,抓到一个形迹可疑的人,时哭时笑,像有神经病,想上山来,被哨兵抓住了。哨兵话刚说完,山脚就传来枪声。高俊杰立即命令部队紧急集合,部署战斗。利用山坡、竹木树林的掩护,居高临下,奋力抗击来犯敌人。抓住的装神经病的敌探又乘机跑了。
敌人气焰嚣张,武器精良,以数倍之众向山上围攻。在敌众我寡、火力悬殊的情况下,部队往北山撤退,澄西排担任掩护。当撤退到半山时,曾桂生小腹上挨了一枪倒下了,不久战士钱锡林也牺牲了,徐顺正最后一个越过山头时,见排长陆汝耕背上中枪倒下。澄西排一连撤过两个山岗,敌人才停止攻击。
战斗中,敌军不断增援而警卫大队则处于后方无补给劣势,而且伤亡渐多。康迪当即下令撤出战斗,转移到花木孙家村。这次战斗警卫大队牺牲4人,重伤7人,被俘5人。国民党曾炫耀其“清剿”战果,将战斗牺牲的警卫大队战士的头颅砍下,悬挂在丹阳城头示众7日。
警卫大队分散活动
陈云阁在扬中布置工作后,从八桥区迅速回到江南,11月24日晚住济宁乡的永祥庄。第二天即派通讯员到镇澄公路两边打听康迪、高俊杰的活动情况。下午听到西北方向机枪声大作,并很快看到国民党军队从白龙寺向埤城华山方向推进。陈云阁派人扩大侦察面,分路与康、高联系,傍晚接上了头,约定当夜到背岗村西会合。
陈云阁与康迪、高俊杰会合后,弄清了在塘里湾与敌“常德”部队发生战斗的经过情况,知道该部是新来镇江驻辛丰的七十四军主力,全是美式装备。同时又发现从西南向东北埤城方向前进的敌主力部队也是美式装备。又听了警卫大队指战员的汇报,立即进行讨论。小心县委一致认为警卫大队不宜集中行动,必须把各县调来的干部和武器返回原县坚持斗争。扬中县来的耿龙根,镇江县米的聂老虎,澄西县来的李顺之,丹阳路南来的吴健和短枪队员当晚就分头准备回本县。重伤员由马文钦、顾正清两人负责找担架抬到荫沙口,找到一条交通船送往江北,马、顾两人就此留在苏北工作。余下的一个短枪班和部分机枪、步枪人员50~60人由高俊杰带领在镇丹交界沿山一带活动。各县的武器也分散活动,依靠当地群众和革命骨干,深入了解敌情,掌握敌情变化,坚持斗争。
根据当时敌情,澄西排武装人员已无法回澄西,由陈云阁安排,所有武器交给当地干部严生福收藏,班长及战士则分散隐蔽,合法立脚。徐顺正被分配到一家南货店当了店员,张岳明到一所小学校当了教员,邓锡坤到乡长家当长工,陈佩度被派到一所庙里做香火杂工,陆定芳在一家药店当学徒。他们白天不动声色干活,晚上联系活动。起初几个月工作尚顺利。忽然一天晚上,乡长急急忙忙地奔来告诉他们说,你们的身份已经暴露,今晚要来抓你们,请立即离这里。当晚几人离开了立脚点,由于没有证件,只好白天住在老百姓家里,晚上出外联系找组织,原来的关系都已不在了,一连几天找不到组织,眼看身边的钱即将告罄,生活难以维持,大家商量,觉得还是回家后再说。于是一同回到澄西老家。邓锡坤找到陈元度当了武工队员,徐顺正联系上汪明,当了汪明的联络员,陆定芳到上海谋取职业,但仍与陈元度有来往。
李顺之扬中脱险回澄西
李顺之遵照陈云阁的指示回澄西坚持武装斗争。根据需要挑选机枪手党员陈金生和张仁坤携带短枪一同回澄西。鉴于敌情紧张,直接去澄西无法通行,决定渡江到扬中,再到江都,沿长江经泰兴到靖西,再南渡去澄西,但三人路径不熟,又无向导,不这样又无其他妥善办法。当晚动身赶到扬中,天已亮了。
三人想到前面村庄去打探情况并问路。忽见村人惊慌四逃,是蒋军部队自南而北蜂涌而来,持枪搜索。三人急速随群众出村躲避,瞥见小路边有三间草屋,蒋军又在后面追赶群众。三人无奈,便掩人隐蔽,屋内无人,设置简陋,只有一张竹床挂顶帐子,芦笆隔墙,泥土已经剥落。只得躲到竹床后和芦笆隔墙的夹缝里,从芦笆孔洞里可看到门前的一条狭小草径,屋后是一片竹园。三人刚藏好,就见一队蒋军持枪而过。有一个士兵持枪站立草屋门口,脚跨进门向内探望,见屋内简陋,猪圈内猪粪气冲鼻难闻,掉头掩鼻便走。待敌人走过,村人也三三两两回村,三人才走出来探听关于渡江的情况。村人告知长江渡口已被封锁,无法过江。时间已是太阳落山时光,三人心情不由紧张起来。黄昏时一位村人来告知,有一位区干部有船要过江去,是本区北撤的最后一条船了。三人央求他带领找到那位区干部,乘船渡江。
船到北岸,天色将明,告别区干部登岸沿江东行不几里路,遇上扬中县长施光前和县委书记吴翼等40余人北去。三人随之一起行动。得知他们是奉华中二地委之命进入扬中。12月19日从江都县嘶马过江进入扬中,当晚宿营于封头坝。20日凌晨5时与国民党四十军二十六师一个团遭遇,发生战斗,向泰兴县永安洲转移。
李顺之等随施、吴同行不久,即分道沿江人泰兴县境后,又巧遇武进县特派员蒋建乔及徐敏等同志,当晚住在抗战时期的朋友国民党军官、地方实力派张嵩山的家中。两天后,即奔赴靖西四圩港,当时,王文生等多人也在四圩港,李顺之将陈云阁的介绍信交给王文生。
在四圩港的几天中,李顺之开始接触在江南坚持的留守的干部李汉平、郦琴、陈元度等,还有立脚在江阴北门春申镇的薛逸,大家一见如故。根据陈云阁的信,王文生与李顺之谈明,澄西的武工队和统战工作由李负责,相互密切配合行动,坚持斗争。到1946年的1月23日晚,李等三人和李汉平、郦琴、陈元度、陈展技等一行7人从四圩港渡江至芦埠港口仁和墩登陆,进入澄西坚持阵地。
4.白色恐怖的澄西“蒋管区”
新四军主力和地方党政人员渡江北撤后,蒋介石国民党的军队接踵而至,军事“清剿”和政权控制双管齐下,对抗日进步力量实行***式的统治,一片白色恐怖笼罩苏南地区,澄西和丹北自然毫无例外。
军事“清剿”
1945年10月23日国民党第三战区司令汤恩伯下达的《沪战字第一九三号命令》说:“一面受降,一面清剿。”
11月初,国民党四十九军王铁汉部进驻常州、江阴及锡澄、镇澄公路沿线各集镇。驻申港缪家村一带的有3000多人,驻龙虎塘有一个团。11月25日,国民党八十九军七十九师进驻江阴,当天即会同国民党江阴县政府召开所谓“防剿奸匪会议”。他们到利城乡江市村捕捉新四军党政干部胡裕生、胡甫大、胡定太等同志的家属7人,绑在树上。当时国民党江阴县政府,责成乡保长要地方党政干部的家属,动员参加新四军的子弟丈夫自首投案悔改。保长胡定范、胡金棠通过乡长周和大(周和福)与王铁汉部的何营长交涉。提出“如果将家属捉去,要他们的子弟丈夫回来自首,我们就难做事情了”。营长说:“依你们要怎么办?”胡定范说:“取保释放。”何营长同意了,但国民党区长匡耀文、区队长吴锡生和倪阿乱(倪星耀)、殷根海等都是吸毒的“海鬼”,要什么费、什么费的提了许多,最后每个家属被敲诈掉一笔钱才算了事。
李顺之的老家利城乡的李家湾村,被恶徒带领蒋军多次包围,他们往往采用夜半包围,爬上围墙,放哨封锁路口,静候不动,待到天明,村人开门时,突人搜查,由于屡次扑空,才逐渐停止。
与此同时,国民党特务还配合主力“清剿”。1945年12月京沪卫戍司令无锡指挥所在常州设立办事处,军统分子王道生任主任,吴林森任副主任,两人都是当地人。吴林森驻申港、焦溪,配合四十九军在澄西各地“清剿”。1946年8月办事处撤销后,吴林森又到锡武澄三县办事处任职,带领吴永良、吴子林、华玉良、张国才等便衣特务,在澄西到处乱窜,捕捉留守坚持人员,敲诈勒索,恶行累累。
政权控制
1945年10月下旬起,国民党的县、区、乡各级政权相继成立。12月,区、乡(镇)长全部到位,恢复了保甲制。县建保安队,区、乡建自卫队,实行军政合一,由行政长官兼任保安队、区、乡自卫队的领导,另设副职专司地方“绥靖”,同时县政府及其军事科均设情报机构。江阴县政府的情报工作头目为莫振祥,军事科的情报组长为钱冬平。他们常到澄西的璜土、西石桥布置情报网,搜集地下留守坚持人员的情报。
12月,江阴和武进两县的保安队和区自卫队均告成立。江阴的保安队是“忠救军”改编的,有一个中队(连)常驻西石桥、璜土一带;武进县保安队是原保四纵队改编而来,有两个中队(连)常驻郑陆桥、羊头桥一带。两者在抗战时期即与新四军为敌,是反共特别积极的地方武装。各区、乡自卫队则在1946年上半年就普遍建立起来。整个澄西全境包括周边集镇县、区、乡三级武装据点多达41处。
12月间,国民党当局还制定了《各县区乡镇匪军动态日报办法》和《各县、区、乡镇潜伏奸匪查报办法》,加紧对留守人员的清查;还利用保甲制,实行联保联坐切结的办法,一家隐藏新四军,四邻同罪。国民党县区政权的武装人员可以任意借故敲诈勒索,鱼肉乡民,企图从此威胁群众不敢接纳坚持人员,达到巩固反动统治的目的。国民党强令甲长签字画押,保证“不通匪,不纵匪,不为匪”,并规定“窝匪者杀,济匪者杀,通匪者杀”等十余条禁令。国民党还规定:凡参加农会、民兵的人,都要自首登记,填写“自首书”,要报告武工队的活动。
与此同时,国民党当局为了支付巨额内战经费,弥补财政赤字,便搜括民脂民膏,不断增税加赋,拼命进行经济掠夺,人民群众怨声载道。社会有流言讽刺道:“天下太贫(平)”、“国民党万税(岁)”。生产停滞,物资匮乏,物价飞涨,1945年10月2日米价每石3400元,12月6日上涨至8000元,其他生活用品,也是一日三涨。
国民党的军事“清剿”和经济掠夺,对坚持留守人员带来了极大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