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不说兄弟俩十年中是怎么闯世界的,单讲他们回家之后的比宝。
老二先一步,是中秋节的前一天回家的。他坐着轿子,后面保镖、家奴一大群,押着十辆装着大箱子的马车,人喊马叫,浩浩荡荡地回到村里。
老大迟了一天,是八月十五那天上午到家的,比起老二来,那派头就差远了。只见他骑一头青驴,穿一身青布衫,手里摇把白纸扇,驴脖子上吊着个灰不溜秋的锦盒,也没个跟班,独自悄悄地进了家门。
兄弟相见,一道喝酒吃饭,最后商定,第二天比宝,并邀请当地德高望重的十八个长辈来做裁判。
请帖很快发出去了,第二天早上,三村六寨的长辈陆续到场。
大门外左边拴着老大的那头毛驴,像卫士一样高昂着头,驴视眈眈地盯着每一个进屋的人,颇令人生畏;右边站着老二的保镖和家奴,来一个人就送上一棵长白山的老山参,并说:“咱家二爷祝您老人家健康长寿。”这很有点先声夺人的味道。
老二见人已到齐,便对老大抱拳施礼道:“大哥,咱们开始吧?”
老大说:“行啊!”
“哪咱们先比什么?”
“你说呢?”
“嗳,你为大,我是小,应该你说。”
老大微微一笑,摇着扇子说:“当大哥的理应让小弟占先,你就出题吧。”
老二不再推让,摇头晃脑地说:“既然大哥这样讲,我也就不客气了。你看这样好不好,在座的都是我们的长辈,看谁能让他们给咱们磕头!”
老二这话一出口,老前辈们都为之一惊,有几个气得连胡子都一翘一翘的。
正要发作,从门外跑进来两个大汉,手里各捧一只锦盒,掀开盖子,只见里面装着一颗颗桂圆那么大的珍珠,晶莹剔透,光华夺目。
一个大汉说:“谁给我们二爷磕个头,就给谁一颗珍珠。”
一听这话,几个老前辈的胡子就跳起舞来了,他们拍案而起,大声吼道:“呸!几颗珠子就想让我们屈膝弯腰?休想!快收起你那些臭东西吧,我们不稀罕!”
可是这话音一落,另外两个老人站了起来:“嘻嘻,腰弯一下可以再伸直,这么大的珠子不拿可就没有了!”说着,他们来到老二面前,“扑”地跪下,磕了个响头,大汉连忙给他们每人送上一颗珍珠。
老二上去扶起两个老人,说:“哈哈,还是你们两位实惠,好好好,快请坐。”
他又朝老大看看,心想:不管怎么说,总有两个老人给我磕了头,现在就看你的啦!
老大不慌不忙,捧起锦盒,用衣袖遮住,来到老前辈们面前,轻轻打开盒盖,把盒子凑到他们眼前,一个个地让他们看过。
不知为啥,老前辈们朝盒子里一看,就像触电一样,急忙跪下磕头,只听“通通通……”十八个老人一个不漏,全都跪下了,老大赶紧一个个将他们扶了起来。
这下老二搞懵了,心里想:老大那锦盒里装的究竟是啥宝贝?怎么一个个全都磕头了呢?看来这第一个回合,自己是彻底失败了。
但他并不甘心就此认输,就说:“这是第一次相比,不算数。一二不过三,三次两胜才是真胜。”
老大说:“好啊,但不能再出让老人磕头这样的题了,要比就得比如何给乡亲父老造福的本领,那才是真正的宝,你说呢?”
老前辈们一听,齐声说:“英明,英明!”又齐刷刷地跪下磕起头来,老大连忙将他们扶起。
老二心想:这些人今天怎么啦?犯了磕头瘾不成?他手一挥,家奴们立即抬出十只大大小小的木箱子,老二说:“把箱盖打开!”顿时,开锁的开锁,掀盖的掀盖。大家定睛一看,好家伙!四箱银元宝,四箱金元宝,还有两箱是珍珠玛瑙和翡翠钻石。
老二指指这十只箱子,说:“各位乡亲父老,这不过是我十年当中赚来的一部分,家乡造桥铺路办学堂,需要钱就跟我说!”
老大也说:“好,兄弟这话说得好!”
不过,他看见老二这副得意忘形的样子,便拍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说,“兄弟你还是比不过我。”
老二很不服气:“那你亮出来让大家看看么!”
老大笑着在口袋里掏啊掏,掏出了一枚铜钱,说:“兄弟,我没有金银财宝,但我有这个。”
老二一看,哈哈大笑:“这不就是一文钱吗,能抵我十箱金银?”
“我还有这个呢!”老大又捧出了刚才那个锦盒,说,“不信?我变个把戏给你看看。”
老大在锦盒的后面开了个圆圆的口子,然后把那一文钱放进盒里,摇了摇,再“噼里啪啦”倒出来一枚铜钱和十枚银角子。他又拿起一个银角子放进盒里,又摇了摇,接着“叮叮当当”又倒出一个银角子和十块银元……
一见这情景,老二愣了,心想:这不就是人们所说的聚宝盆吗?他一把从老大手里抢过锦盒,打开一看,啊!里面是一枚官印。他这才恍然大悟,拍着脑袋说:“哥,原来你就是新上任的府台大人呀!”说着便跪下磕头。
老大扶起老二,又向大家拱拱手,说:“俗话说,‘三年清知府,十万雪花银’。由此看来,这官印就是知府的聚宝盆。今天我在印盒后面开了个洞,只是为了逗我弟弟玩。回去,我就把洞洞钉死,还要把府台衙门的后门统统堵死,清清白白当好知府。”他说完,骑上毛驴,提着官印走了。
(张东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