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爷是一所山区小学的校工,这天上午,张校长把他叫到一边,告诉他学校最近要接收二三个下岗工人,明天就有新的同志来接班。王大爷听了点点头,说他明儿一早就走人。
说起来,王大爷已在这当了二十多年的校工,敲了二十多年的钟啦!风风雨雨,其中多少苦乐往事……只要一想到这些,他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就噙满了泪花儿。
张校长和老师们都劝他今天好好休息休息,可一向都很和顺听话的他,今儿个却突然倔了起来,说啥也不肯,仍旧打钟、扫地、挑水。大伙儿明白,如果不让他做这些活的话,他会更加难受的。
下午放学时,王大爷已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了,全部的家当都统统装进了那只老式的手提包里。除此以外,人们还发现一件奇怪的事:在他手提包的一侧,并排放着一柄斧头和一把锯子。
大伙儿十分清楚:这两样东西是学校的,并非王大爷个人所有,而且平时放在仓库里,只在使用时才拿出来。可现在看起来,他分明是准备要将这两样东西带走。想想这么多年来,他用这斧头和锯子为学校修了多少桌椅,补了多少破损的门窗,做了多少模型教具!如今那斧头磨短了,那锯子磨窄了,他人也老了、瘦了。大伙儿心里想:如果他喜欢,就让他拿去好啦!
王大爷似乎猜到人们在想什么,脸上显出一种十分尴尬的神情,他几次张口想向众人辩解什么,但都是“我、我”说不出来,最后,只好红着脸笑笑了事,低下头干自己的活儿去了,可能他心里明白,即使是自己现在就把这两样东西拿走,大家也决不会责怪一句话。
天色暗了下来,张校长最后才走,一再叮嘱王大爷早点休息,还告诉他说,明天老师们将一起送他去五里外的车站。
这天晚上,学校值班室里,灯几乎亮了一宿,里面不时传来叮叮当当的声音。
第二天清晨,张校长和老师们都来得很早,他们要送王大爷一程,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没有找着王大爷,原来他一大早已经默默地走了。
大伙儿发现:学校操场上,赫然多了一个用榆木新做的钟架,端端正正地站在那里,像一个人在守着自己的岗位;钟架下面的地上,工工整整地并排放着一柄斧头和一把锯子……
(宋树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