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杂志阿P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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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阿P舞文集

并不是每个人都适合舞文弄墨的,干这类事往往使人心累。

脱产写总结

阿P所在单位的车间主任最怕写材料,而搞年终工作总结又非得写材料不可,于是,车间主任便把这差使交给了阿P。

阿P很看重这表现自己的机会,如果“一炮打响”,说不定会调到科室去的,他暗暗给自己鼓劲,一定要用最快的速度写出最高水平的总结。

阿P写作有两大特点:一靠夜深人静入氛围;二靠浓茶香烟出灵感。这天妻子刚好上夜班,他泡上酽茶,备足香烟,在厚厚的稿纸上写了起来。

开始不太顺手,随着夜越来越深,浓茶和香烟使他文思泉涌,奋笔疾书,虽然撕掉的稿纸一大堆,但翻过去的材料也是一大摞了。当他泡上第三杯茶又启开第三盒烟时,突然发现火柴只剩下最后一根了。没有火便抽不成烟,不抽烟不光没灵感,连瞌睡这一关也对付不了,于是阿P放下手中的笔,到厨房翻箱倒柜地找。然而,空盒找了不少,火柴却连半根也没找到。此时,已经过了午夜,既无处买又无处借。阿P写作的思路让这该死的火柴给中断了。

当务之急是保留火种!阿P首先想到了煤油灯,可城里不停电,那玩意儿只怕是连废品站里也买不到了。由煤油灯联想到蜡烛,对,儿子过生日时,买过一盒往蛋糕上插的彩色蜡烛,于是,他在儿子盛玩具的小橱里找了一遍,真的找出两支半截的小蜡烛。他如获至宝,小心翼翼地划亮最后一根火柴。

借着烛光,阿P放心地点上一支烟,但写作的灵感却一点也没有了,为找回失去的感觉,他只好从头看写过的稿子,谁想看了还不到一半,那火“告急”了。他又连忙点上另外那半截蜡烛。可惜这专门给儿童取乐的蜡烛不抗烧,怎么办?烛光就是命令,情急之下,阿P突然想起了煤气灶,于是,他用蜡烛头的火,到厨房去点燃了煤气灶。望着灶头上蓝蓝的火苗,他这才放心了。管道里有取之不尽的煤气,这火种永远也不会断的。

阿P回到写字台前,猛吸了几口烟,灵感还不来;又猛呷几口茶,大脑中还是空空的。厨房里煤气那“咝咝”声挠得心烦,上个月煤气费才调了价,妻子连做饭都算计着烧。但如果关了煤气灶,烟就抽不成了。不抽烟稿子怎么写……一筹莫展的阿P突然眼前又一亮,为什么不可以烧开水呢。这样既保留了火种,又不浪费能源。他连忙把水壶装满水放在煤气灶上,这才又静下心来写总结。

半夜里煤气压力足,火苗旺,两页稿纸还没写完,水便烧开了。阿P赶紧灌进暖瓶,然后装上生水继续烧。就着灶火点上支烟后,又赶紧奔到房里去写稿。但他大脑里不断变幻的信号是壶里的水煮到什么程度了。这可马虎不得,万一水沸出来灭了灶火,不但烟抽不成了,性命也有危险。

家里仅有的五把暖瓶全都灌满了,而灶上的开水仍源源不断地涌来,阿P只好又往盆里倒,所有的空盆都灌满了,他又一壶一壶地往浴盆里倒。倒满之后,他忽又想起,这现成的热水,何不洗个澡?于是脱了衣服往浴盆里一躺,浑身舒服,一伸腿,竟呼呼地睡着了……

上班以后,阿P把写好的总结交给车间主任,然后站在一旁静等着主任的表扬。谁想主任看了还不到一半,竟摔给他,说:“你这是总结还是写诗?”他一紧张,一缩身,突然感到浑身冰凉,睁眼一看,才知还在“水梦”中。

看看窗外已经发亮,阿P无心再洗澡了,赶紧用毛巾擦擦身子穿上衣服。一出卫生间的门,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臭味儿,显然这臭味儿来自厨房,他这才想起煤气灶上还煮着水。抓块毛巾捂住鼻子,冲进灶间一看,谢天谢地,那把铝壶竟没被烧化,是沸出的水把灶火给浇灭了。他关上阀门后,又急忙打开前后窗,向外放煤气……

做完这一切,阿P好不懊恼,总结还没写完哩。可一会儿,他又暗自高兴起来,幸亏自己早醒了一步,不然,妻子下班回来点火做饭时,这房子非炸不可!

(刘志平)

最佳广告语

阿P爱做发财梦,也实践过多次,但总发不了财。

这天,阿P心不在焉地翻报纸,忽然瞄到一条启事,阿P来了兴趣,仔细看了起来。

原来这是省金凤酒厂在征集“金凤”牌酒的广告用语,内容大意是:广告用语要求奇妙,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适宜在电视、广播、报纸上宣传。来稿限制在四句以内;此次活动结束后,由广告专业人员进行评奖。设一等奖1名,奖金1000元;二等奖10名,奖金500元;三等奖50名,奖金100元……

阿P看完后,兴奋了,一等奖1000元,写几个字就值这么多,简直一字值千金,不能放过这1000元,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阿P赶紧再看截稿日期,两个月后才截稿。阿P心想:这份报纸是今天刚出的,我有充分的时间去设计这酒的广告。不过,万一我想出一个绝妙的广告语,别人也想到了,而且比我先寄一步,那1000元岂不落到人家手里?这种事要“先下手为强”!想到这,阿P决定立即构思广告语。

别看阿P一向毛手毛脚,但他对改编一些句子可是很有一套的,他先把自己知道的所有精彩的句子进行粗筛,一根烟的工夫,选出了三个句子与酒有缘。

阿P开始细筛。第一个句子是:“有口皆碑”。阿P心想;“碑”在这里作动词用,意思是“赞扬”,那我也可以把酒杯的“杯”活用成动词,来个“有口皆杯”,意思是人人都来喝一杯,第一条广告语就可以拟为:“金凤酒,有口皆杯”!

第一条广告语出世了,阿P喜出望外,接着构思第二条。阿P知道有一个关于车的广告,叫“车到山前必有路,有路必有某某车”。阿P想:我可以把“有路必有某某车”改成“有酒必有某某酒”,那前边一句怎么改呢?对,有了,就来个“喜庆家宴必有酒,有酒必有金凤酒”!

第二条广告语也诞生了,阿P心里像喝了蜜,趁着有灵感,赶紧马不停蹄想第三条广告语。

阿P常把“酒逢知己千杯少”挂在嘴边,他决定今天就把这句话加工成绝妙的广告语。怎么加工呢?阿P想,千杯少,千杯少,要是把喝金凤酒说成千杯少,岂不妙哉。对,就来他个“酒逢知己千杯少,杯中必是金凤酒”!

阿P欣喜若狂,心想,如此绝妙的三条佳句竟被我阿P想出来了,谁会有这样敏锐的思维?1000元非我阿P莫属!

阿P急不可待地把构思好的三条广告语寄了出去。此后,阿P逢人就把自己构思的广告语说给人家听。

接下来,阿P就迫切地等待评奖揭晓的那天了。他掰着手指头数日子,眼看还有半个月就到了,厂里突然让阿P去贵州出差。阿P一算,出差回来正好赶得上评奖揭晓,于是便高兴地出差去了。

在贵阳市,阿P找了一家旅店住下,同一房间,还有一个胖子和一个瘦子。

晚上,他们三个边看电视边侃大山。阿P又想起他的绝妙广告语,于是就对胖子和瘦子说:“你们可知道酒的绝妙广告语?我这里有三条……”

没等阿P把话说完,胖子抢着说:“我们河南一家酒厂的广告绝了,叫‘神龙酒,有口皆杯’!”

“这算什么?我们青海电视台新播放的一条酒广告那才叫绝呢!”瘦子接过话茬说,“叫‘酒逢知己千杯少,杯中必是化泉酒’!这个广告还得了那个酒厂广告用语征集的一等奖哩,我们那儿是家喻户晓。”

阿P这时已呆若木鸡,脑袋“嗡嗡”作响,自言自语道:“晚了,晚了,我的两条广告语都晚了!”

胖子和瘦子挺纳闷:什么“晚了”?正要问阿P,这时,电视台正播一家酒厂的广告,从电视机里传出浑厚的声音:“喜庆家宴必有酒,有酒必有茅莲酒!”

阿P闻声大叫一声:“完了,完了,全完了!”

胖子和瘦子更纳闷了:怎么这人一会“晚了”,一会“完了”?他们再一看阿P,只见阿P半张着嘴,眼睛呆呆地望着屋顶,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范旭光)

采访临终女

这天晚上,西装革履的阿P派头十足地走进一家豪华歌舞厅,用老鹰一般的目光打量着一对对摇来晃去的红男绿女。

忽然,阿P的目光落在舞厅东北角的座位上,只见一个相貌标致却神情忧郁的年轻女子,正端着一杯饮料出神。她一动不动的姿态,仿佛一尊临风而立的冰雕。阿P见状,心中一阵惊喜,对,今晚的目标就是她!想毕,他故作潇洒,迈步向前。

阿P想干啥?原来,半个月前,小城有家报社招聘一批记者,阿P闻讯欣喜若狂。他从小就梦想当一名记者,这个机会岂肯白白错过?于是,阿P来到报社总编室应聘,第一关面试,顺利通过;第二关笔试,总编让阿P一周内拿出一篇采访稿。阿P马上去采访工厂一位劳动模范,连夜写完,送给总编,谁想总编只瞟了一眼题目便扔进废纸篓。阿P不死心,又深入农村采访一位种田能手,不料稿子送到总编手上,第一页没看完,总编的脑袋就摇得像拨浪鼓。这时候,有一位老编辑把阿P拉过一边,指点阿P,让他写一篇关于女人的采访稿,无论是女歌星女保姆女招待女按摩女保镖女秘书,凡是沾上“女”字就行。阿P追问原因,老编辑苦笑着说,报纸销路差,报社已半年没发奖金,总编无奈之下,才决定从社会上三教九流中招一批记者,多写一些五花八门、花里胡哨的文章吸引读者,以提高报纸销量。阿P茅塞顿开,经过一番苦思冥想,决定到舞厅寻找采访对象。为做到有理有据,他特意借来一台袖珍录音机,揣在衣袋里。

“小姐,能请您跳个舞吗?”阿P礼貌地伸手相邀。“难道您不怕我吗?”年轻女子纹丝未动,却反问一句。

阿P一下子被这话勾住了。年轻女子接着说:“我是一个快要死的女人,不配跟任何一个男人跳舞。”言毕,再不说话,默默地端着饮料出神。

哎哟,有门!阿P心想:采访一个即将失去生命的漂亮女子,挺有意思,我阿P的运气还不错。不过,她为何说要死呢?为弄清原委,阿P决定跟她套套近乎,于是,再次出手相邀,年轻女子这次却没有推辞,两人遂步入舞池。

一曲终了,年轻女子面色微红,满面愁容早一扫而光,回到座位,阿P献上一杯可口可乐,趁机追问:“小姐,您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年轻女子感激地望着阿P,说:“先生,在没跟您跳舞前,我已经决定在今晚服下大量安眠药自杀。可是您的出现,使我认识到生活是如此快乐,我决定活下去。谢谢您救了我!”

阿P见此灵机一动,安慰她说:“小姐,每个人的生活都不是一帆风顺的。无论您自杀出于什么原因,都比不上我的内心痛苦。”“为什么?”年轻女子诧异了。“因为——”阿P咂咂嘴,脑海疾速旋转,终于挤出一句:“因为我是一名艾滋病患者。”“啊!”年轻女子大惊,“先生,你在骗我?”

阿P平静地说:“小姐,请放心,尽管艾滋病很可怕,但它的传播方式却是很独特的。我们只是跳跳舞,聊聊天,没有任何影响。如果你肯告诉我自杀的原因,那么,我会把染上艾滋病的经过告诉您。”

年轻女子点头同意。阿P把手伸进衣袋,悄悄打开录音机。

两年前,正读大学的她爱上了一位男同学,并且把少女最宝贵的贞操献给了他,然而男同学却抛弃了她。毕业后她分配到某机关当局长的秘书,好色的局长总想占她的便宜,她愤然辞职,到一个大公司当了一名公关小姐。不久,她对英俊潇洒的总经理产生了爱慕之情,便投进总经理的怀抱,谁料总经理在外地早有妻室,她又含恨离开公司,自己开了一家餐厅。

就这样,她对生活失去了信心,变得玩世不恭,整天与各种男人鬼混,甚至还跟外国男人上过床。不久前,餐厅被公安局勒令停业,她决定花掉挣来的3万元钱后自杀。年轻女子讲完,望望阿P,意思是该你说了。阿P装出深有感触的表情说:“小姐,我和你的遭遇基本相同,唯一不同的是,我在和外国女人接触当中,染上了艾滋病。不过,卫生部门还没有掌握我的秘密。谢谢你,告辞了。”阿P扬长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阿P双眼通红,毕恭毕敬地捧着一篇题为《一个风流女郎的自述》的稿子,走进总编室。总编一看,眉开颜笑,大笔一挥,批示:尽快发表。又问阿P:“内容真实吗?”阿P放了一段录音,总编听后高兴地跷起大拇指:“很好,第二关你通过了。”可连续劳累了几天几夜的阿P再也坚持不住,一头倒在总编室的沙发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时,一个年轻女子走进总编室,把一篇题为《一个男艾滋病患者的经历》的稿件递给总编,总编正一字一句地欣赏,年轻女子却一指沙发上的阿P大声惊叫道:“艾滋病患者在这里!我已经向市卫生局举报,他们正多方寻找此人,快给卫生局打电话——”总编放下手中的文稿,手忙脚乱地打了电话。片刻,一辆救护车闪着蓝光呼啸而来。

阿P恰好醒来,见舞厅里相识的年轻女子也站在总编室,奇怪地问:“你怎么在这儿?”没等年轻女子答话,一帮穿白大褂戴白口罩的医护人员闯进来,不由分说把阿P弄上救护车。

年轻女子含着眼泪向阿P招手:“小伙子,要相信生活永远是美好的,你千万不要自暴自弃,要勇敢地跟艾滋病作斗争,我会在报纸上向全社会呼吁,让社会向你伸出理解和援助之手——”

阿P闻言,哭笑不得。

(刘金涛)

写诗起风波

阿P最近向厂里申请停薪留职,理由是他要集中时间和精力进行诗歌创作。厂长手拿申请书推推眼镜,像打量天外人似地盯着阿P问:“你——当诗人?”

阿P点点头,神气活现地说:“是的,你就等着拜读我的诗作吧!”

厂长摇摇头:“阿P,莫开玩笑,好好工作,别‘湿啦、干啦’的了。”

阿P火了,“噌”地站起,一挺胸脯,张口朗诵了一段即兴诗:“厂长厂长,恁嘛不懂,头脑简单,四肢臃肿,大伙齐称,饭桶饭桶!”

厂长一听,这个气啊,大笔一挥:同意!

阿P买了五条烟,一斤茶叶,一沓稿纸回了家,到家冲上茶水,点上烟,便开始构思起来。

阿P一连几天不上班,只是在家坐着发呆,妻子小兰急了,便好言好语劝他。阿P听得烦了,就开导起小兰来,说做个诗人并不难,前些年有个诗人写了首诗,是写雾的,只一句话:你能永远遮住一切么?就这首诗,得了好几千元稿费。像这样的诗,我阿P一天能写他一千首。你别摇脑袋不信,现在,我就以你为题作首诗吧!

阿P清了清喉咙,想了想,满怀激情地念道:“啊,你是我唯一的爱吗?”

“什么,你外面还有情人?”小兰气得一下扑上来,阿P边躲闪边嚷嚷:“哎,这是作诗嘛!这是作诗嘛!”

“我叫你‘湿’,‘湿’个痛快!”小兰端起脸盆,将满满一盆水浇在阿P身上,随后一甩门,回娘家去了。

阿P捋了捋湿头发,感叹道:“哎,知音难寻啊!”

从此,阿P过起了有老婆等于没老婆的光棍生活,但他的决心没有动摇,每天坐在桌前,从清晨写到黄昏,从黄昏写到深夜,写了撕,撕了写,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低吟,一会儿高叫,搅得街坊四邻不得安宁。

这天,隔壁的赵大爷实在熬不住了,用拐棍戳他家的窗户:“阿P,深更半夜的,你们家闹猫哪!”

阿P忙一字一句地纠正:“赵大爷,我是在作诗,懂吗?我是诗人!”

赵大爷哪肯相信,说:“你要能成诗人,这驴也会开口说话了。小子,我送你一首诗:城市不准养狗,时时总闻狗叫,众人循声寻找,原来人在胡闹……”

阿P一听,激动得一拍大腿:“好诗!好诗!啊!形象、生动,赵大爷,您老真是天才!”说着,阿P就开门去追知音。

就这样,三个多月过去了,阿P足足写了一尺多厚的诗稿。他用塑料布将这些诗稿小心翼翼地包好,又用尼龙绳扎牢,然后抱着它直奔青年出版社。阿P要出诗集了。

青年出版社的编辑很热情,答应先看一看诗稿,要阿P过几天来听结果。

阿P高兴得像小狗嗅着了肉香,回到家自斟自饮,想象着诗集出版的盛况:记者采访,报纸报道,厂长登门道歉,小兰主动回家投入他的怀抱,市里专门为他开报告会,他神采飞扬地介绍完诗歌创作的经验后,漂亮的姑娘上台向他献花……

三天后,阿P满怀希望地又去青年出版社。编辑把他的诗稿拿出来,苦笑着说:“阿P同志,对不起,你的诗作还达不到发表的水平……”

“什么,你说什么?你们懂不懂诗?”

阿P愤怒地抱起诗稿,又奔向另一家出版社。

一个月过去了,阿P跑遍了全市八家出版社,结果都是一样。阿P绝望了,他用几近乞求的口气对第九家出版社的编辑说:“您难道不能替我想想办法吗?难道这些诗非要等我阿P死后才能出版么?”

编辑笑笑说:“办法倒是有的,你可以自费出版呀!”

“那要多少钱?”

编辑算了算:“你这些稿子,若印两千册的话,要五千元,书出版后全归你自己去推销。”

五千元?阿P张大嘴巴半天没合上,他差点骂编辑的娘。可想想几个月的心血,街坊邻居的白眼,他不由来了雄心壮志,出!一定得出!哪怕砸锅卖铁,这诗集也得出!

阿P如何攒钱?只有一条路:卖东西!他卖电视机,卖电冰箱,卖洗衣机,卖一件阿P心里默默地念叨一遍: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紧追潮流,更新换代!念完了一阵窃喜:我真练出道行了,你看,出口成章,出口成诗。

一个月后,两千册散发着油墨香味的《阿P抒情诗选》印出来了。阿P一不做二不休,又花两百元在报纸上登了条广告,花三百元在新华书店租了一天柜台。干什么?他要利用星期天搞签名售书。

星期六,阿P洗了澡,理了发,修饰得容光焕发。晚上又练了半宿的字,直到把自己的名字“王福贵”三个字写得龙飞凤舞,才上床睡觉。

第二天,阿P早早赶到了新华书店,朝租来的柜台后一坐,把“青年诗人王福贵签名售书”的牌牌往柜台上一竖,静候知音。

到书店购书的人很多很多,但光顾阿P柜台的却寥寥无几。即便是来光临的“上帝”,在翻看了他的大作后,真正掏钱买的也是凤毛麟角。

快打烊的时候,总共才卖出去六本,最后一名买者是个戴着酒瓶底眼镜的老人,他仔细翻看了一遍后,竟一下买了五本。阿P感到遇到了伯乐,忙问:“老先生在哪里工作?”

那老人说:“在‘小苗诗刊社’。”

“啊,太好了,您老这是……”

“噢,我拿回去给本社的编辑看看,唉,如今这种东西也能当作诗来出版,真乃诗歌界的一大耻辱!”

“啊——”阿P几乎厥倒,没办法,他只好雇了辆三轮车,把一千九百多本诗集拉回了家。这一晚,他翻来覆去睡不踏实,心里愤愤不平:这个世界,懂艺术的人太少了!

睡不好,阿P才感到孤单,就想起了小兰。这几个月光顾写诗,把小兰都忘了,现在诗集出来了,也该接她回家了。

天一亮,阿P就用自行车驮了几十本诗集直奔乡下岳父家。

小兰见阿P来了,甚感突然:“怎么,你有空了?”

阿P满脸堆笑:“兰,亲爱的,在我诗集出版的大喜日子里,我来接你回家共享快乐!”说着双手奉上一本诗集。

阿兰接都没接,说:“你还没睡醒吧?”

阿P莫名其妙:“我,我,怎么啦……”

岳母忙过来打圆场:“别耍弄阿P了。”又对阿P说:“阿P呀,坐!坐!吃完午饭再回去不迟,我这就去烧火。”

不一会儿,一股股烟飘进来,呛得人直咳嗽,阿P到灶间一看,愣了,怎么呢?岳母正把他的诗集当引火纸往灶里填呢!

阿P叫道:“妈,那是诗集!”

岳母说:“可不是哩,湿极了,半天引不着……”

后来,阿P百般无奈又回到工厂上班了。不过有事没事的时候,他总得跷着大拇指说一句:“我阿P终归是出过书的人!”

年终,人事科发下职工调查表,让每个人填写,表上有一栏是“有何专长,有何成果”,阿P大笔一挥,写道:“擅长诗歌创作,并出过专集。”

(范大宇)

赌气学书法

阿P娶了媳妇成了家,按说总该舒舒心心地过日子了吧?可他心里老憋着一股火:哎,我也不缺胳膊不少腿的,可怎么在老婆面前总像矮了一截似的,瞧她那德性,对我说话神气活现的,这个家还要不要男人当了?想想隔壁人称“地不平”的拐子梁三上街,老婆挎着他胳膊那亲热劲儿,他不就是能鼓捣电器吗?阿P想到这儿,忽然开了茅塞,穿着鞋子就跳到了床上。他一下明白了:自己之所以不讨老婆喜欢,绝不是个头矮、脸皮黑,是因为少了一手绝活。我要是会点儿什么,就能出名。只要一出名,小娘儿就得围着我转,那会儿,老子还得抖抖咱男人的威风哩!

说一千,道一万,得出名才行。可怎么出名呢?就得学一手本事。学什么呢?阿P脑瓜够用,开始注意各种信息。他穿胡同,过街口,专门看那些花花绿绿的广告。终于有一天,他在牛耳朵眼胡同里第九根电线杆子上发现了一张极感兴趣的广告,那上面写着:向前看速成现代书法培训班招生,时间半个月,学费100元。凡有头脑者皆可学成为具有独特时代风貌的现代书法家。阿P开始有点嫌学费贵,可转念一想,为了出名,100元算什么,只当是给儿子买炮仗放了。于是便凑齐100元报了名。

有话则长,无话则短,一个月很快过去了,别看阿P肚里墨水不多,可这回是鸟枪换炮了。他来到画店,买了几张上好的宣纸,准备来几幅大作,一鸣惊人。阿P不愧是学现代书法的,书写方法果然与众不同。这天晚上,老婆正好上夜班,阿P把门窗一关,先空肚喝了四两白酒,然后坐在一旁酝酿感情。不一会儿,酒劲上来了,阿P把宣纸揉成团,又铺平摊在地上,故意撕了几个口子,抠了几个洞。

这时阿P已被酒闹得满脸通红,浑身发烧,他抽筋似地脱光了衣服,用手蘸着墨汁和各种颜料往身上乱抹一气,接着把脚伸到砚台调色盘中乱蹬乱踹,最后连头发上也沾满了墨汁和颜料。

阿P喊了一声“啊嗨”,就在宣纸上跳开了迪斯科。跳了一阵,又翻起了跟头,前滚翻,后滚翻,直闹腾得筋疲力尽,然后躺在宣纸上昏昏睡去。

直到金鸡高唱,阿P才从美梦中惊醒,一个鲤鱼打挺蹦了起来,可宣纸也被墨汁沾在背上,他又来了个《丝路花雨》中的“反弹琵琶”,把宣纸取下来,“嘶——”又撕了两个口子。阿P不禁大喜:这不正是艺术的突破口吗?

阿P对自己大作非常满意,只见上面五彩斑斓,手印足迹,甚至头发划的道道,无不具备,真是巧夺天工,要不是有超人的灵感,能搞出这一不用笔、二没有字的现代书法吗?说句时髦的话吧,真是“盖了帽”了,就冲它,还愁出不了名吗!出了名,还愁小娘儿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想到这儿,阿P简直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他草草地洗了个澡,穿上一身西服,直奔美术出版社,去找自己一个远房亲戚侯立,让他先给出版了,然后发行国外。对,就出口到日本去,镇镇小鬼子。

阿P把作品摊在侯立面前,说明来意,侯立的脸“唰”一下白了。阿P在暗暗得意:真是惊人之作呀!好一会儿,侯立才缓过劲儿来,他低声对阿P说:“你的作品这儿不好用,我给你介绍一个地方吧!”“行,行!”阿P听了连连点头。“你出了大门过马路,对面有条背阴胡同,往里走40米,那里专收你这种东西。”“好。”阿P一听,拿起自己的大作就往外走。侯立在后边又叮嘱了一句:“现在不行,要到晚上6点以后才能送去。”

阿P心急火燎,哪里能等到晚上6点,心里说:我先去认认地方吧。他出门进了背阴胡同,走了40米,抬头一看,墙上有块牌子,白底黑字十分醒目:晚6点以前禁止倒垃圾。“啊!”阿P不看则已,一看火冒五六丈,大骂侯立:“该死的家伙,怨不得说晚上6点以后呢,原来是垃圾站,拿老子开心,找他去!”当阿P怒气冲冲再次来到出版社时,侯立已经走了,给他留下一张条子,上面写着:

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大好光阴要珍惜,切莫空白少年头。

阿P出得门来,越想越气,“呸”使劲啐了一口,“竟敢捉弄老子!”他真想找个人说说,出出气,这时,过来一个戴红袖章的老大娘,没等阿P开口,先说话了:“小伙子,随地吐痰,罚款5角。”

(崔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