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村有个小伙子叫王德宝,今年二十八岁,还未成家。王德宝小时候当地闹地震,塌下的砖瓦砸了他的脑袋,落下个傻乎乎的后遗症,一年四季嘴角边总是挂着口水,见人总是咧开嘴“嘿嘿嘿”一阵傻笑。村里人就叫他傻二。
王家村依山傍水,景色挺美。每逢双休日,城里就有不少红男绿女钻到山里玩。傻二每每看到青年男女搂腰挎臂的,就冲着人家傻笑,一笑就没完没了。
这天,傻二上山砍柴,到中午时他把砍下的柴禾扎成捆,背上肩,“吭唧吭唧”地往家里走。走着走着,猛听得有人大叫“救命呀”,声音挺瘆人,傻二反应倒挺灵,“咚”地撂下柴禾捆,循声奔过去,一看,是个俊俏姑娘,坐在地上直“哎哟”。傻二咧开嘴,刚要对人家笑,突然看到从那姑娘身边的草丛里“嗖”地窜出一条银环蛇,扭了几下就没了影子。傻二暗叫不好,明白姑娘是遭蛇咬了,他也不顾什么“男女有别”,立即扑上去,一把抓起那姑娘被咬的腿,又“嗤”地把人家的裤腿扯了个大口子,二话不说,抄起腰后的砍柴刀,照着姑娘的小腿肚子“刷刷”就是两刀。立时,一股黑血就从姑娘腿上汩汩地冒了出来。傻二又张开嘴,对着伤口猛吸起来,吸一口吐一口,吐一口吸一口,待见着了鲜血才住了口。接着,他又伸手一把薅下姑娘扎头发的发带,左缠右绕把她的伤腿绑住,这才顾得上“嘿嘿”地笑了笑。
傻笑一阵,傻二转过身,蹲下来,冲姑娘说:“上!”那姑娘也是顾命要紧,没嫌傻二一身呛人的汗臊气味,挪了挪身子,趴在傻二的后背上,双手勾住了傻二的脖子。傻二一手背起姑娘,一手拖着柴禾捆,往山下走去。
由于傻二抢救得法,送医院及时,姑娘很快就伤好出院了。姑娘一家特意买了礼品,到王家村来感谢傻二,全村的人这才知道傻二干了件好事,又打听到这姑娘是乡信用社的会计,叫孙莉。
孙莉一家走后,村里人就拿傻二开玩笑:“傻二,抱过姓孙的那小妞吗?”“抱、抱过。”“舒服吗?”“白、白的,软、软软的,好香好香,好玩,好玩。”有人逗他:“傻二,你他妈真傻,知道人家今天干啥来了吗?人家是看中你了,想做你媳妇呢!”傻二吸溜了几下口水,问:“真的?”“骗你干啥?明儿你赶快去老丈人家拜访拜访去。”
傻二就是傻,别人说啥他信啥,第二天清早一起床,就从鸡窝里捉了几只肥笃笃的大母鸡,用麻线一捆就要出门。他娘问他:“二子,哪去?”傻二大嘴一咧:“看我媳妇去!”他娘骂他:“你抽哪门子疯啊,快把鸡放了!”傻二不听,撒腿就跑,十几里地没歇气,径直跑进了乡信用社。
孙莉刚上班,抬头一看,是救命恩人来了,忙站起来,问:“大哥,你……”傻二上气不接下气地“嘿嘿”笑着说:“看你来了。走,上你家去!”孙莉莫名其妙,看傻二着急的样子,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好请了假,带着傻二回了家。
一进门,傻二把手中的母鸡一扔,“扑通”就给孙莉的父母跪下,像鸡啄米似的不停地磕响头,一口一声“爸”,一口一声“妈”,弄得孙莉一家三口面面相觑,半天才琢磨出味来,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好在他们一来念傻二的救命之恩,二来昨天去王家村也了解了傻二的情况,也不怪他。为了结束这场闹剧,只好哄他:“德宝同志,你来晚了一步,孙莉昨天刚订了亲。”
傻二一听,“哇哇”大哭起来。哭了一阵,冲孙莉说:“我走了!”就回了王家村。回村后,他就骂那帮起哄的人:“你们干啥骗我?孙莉都订了亲,我还怎么要她做媳妇?”大伙听了,“嘎嘎嘎”地笑弯了腰。
傻二救孙莉的事后来被报社记者知道了,写了篇报道发表了。年终时县里表彰见义勇为先进个人,傻二榜上有名,他披红挂彩地去县里开了半天的会,吃了一顿饭,领了一千元奖金,然后高高兴兴地奔汽车站,准备搭车回王家村。
午后,街上人不多。傻二正走着,就见一个人骑着自行车,飞快地迎面而来,擦身而过的时候,“啪”从车上掉下个黑色的皮包。傻二一看,立即大吼一声:“站住!”这声音好似炸雷,惊得那骑车人一哆嗦。他回头看了一眼,不仅没下车,越发狠劲地蹬车而去。
傻二没法,只好捡起那包,等待失主回来。他见那黑挎包挺漂亮,金色的拉链,包上还镶着一块花花绿绿的牌牌。他好奇地把拉链一拉,立时真正傻了眼。怎么呢?这包里没别的,全是钱,一百元一张的,装了大半挎包。傻二这下更不敢走了,死等失主呢。
一会儿,真有人寻包来了。这人三十来岁,大老远地就招呼傻二“大哥”,走到面前,又是递烟,又是摁打火机。傻二吸溜吸溜口水,说:“我不抽你的烟。”“哎呀,烟酒不分家嘛!”“不,警察说过,不能吸不认识人的烟。”那人听了,并不恼,笑着说:“大哥,刚才我的包丢了。我一路寻找,我一眼就认出了这包。真谢谢你了。”说着,伸手就要拿包。
傻二没松手,问:“这包里有啥?”
那人前后左右看了看,压低嗓门说:“不瞒大哥,是钱,是我们单位的工资。”说着又伸手拿包。
傻二一巴掌挡了回去:“不给!”
那人急了:“为啥?”
傻二“嘿嘿嘿”地笑了,说:“你骗我。刚才骑车的不是你!”
那人没想到傻二的眼这么准,“吭哧”了一会,说:“大哥真是好眼力。实话对你说吧,丢钱的是我们单位的会计。这样吧,你把包给我,我抽出一万元给你。不少吧?”
傻二咧咧嘴:“一共多少钱?”
那人说:“二十多万吧。”
傻二又是笑:“你耍我。我叫傻二,可我不傻。一万元我不要,我要二十多万。”
那人真急了,解开衣服,“噌”地从怀里抽出一把刀子,晃了晃,威胁道:“爷们,放明白点,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傻二呢,根本就不怕。他把黑皮包往脖子上一挂,晃了晃脑袋,手往脸上一抹,抹下一手的汗水,“啪”地一甩,甩了那人一脸,又“嘿嘿”一阵傻笑,一边笑一边往前凑,嘴里念叨着:“你来呀!你来呀!”
那人一见,怕了,心说:这小子是不是会功夫呀?就吓得往后退。
傻二一见,觉得挺有趣,乐得更厉害了,乐着乐着,索性要往上扑了。那人一见,暗叫不好,扭身就跑。傻二看他要跑,就追,这下可好看了,县城大街上,一个拿刀子的前边跑,一个脖子上挂个包的后边追,引得行人纷纷看热闹。
这时正好有辆巡警车路过,见到这个情况,把车一停,“噌噌噌”跳下三个警察,不由分说就把傻二和那人扣住了。
到了公安局,傻二把包一放,“嘿嘿嘿”地乐着说:“我捡个包,有钱。他说是他的,我不给,他就动刀子。奶奶的,我不怕!”
警察已认出傻二了,这不是上午参加表彰大会的英雄吗,想不到英雄又干了一件英雄事,面对持刀歹徒不怕死。
警察把皮包一打开,眼睛“刷”地亮了,为啥?刚刚接到报案,银行遭歹徒抢劫了,正组织围追堵截呢,不想没费力就破了案。
银行的人来了,傻二一看,又乐了。原来遭抢的不是别人,正是孙莉所在的乡信用社。中午快休息时,两个持刀歹徒闯进信用社,抢走了23万元;歹徒急匆匆在县城乘车外逃,不意忙中出岔,将包失落,被傻二捡到;傻二一声吼,吓得歹徒不敢停车;过后两人一嘀咕,决心把钱骗回来;偏偏傻二有个傻心眼,死活不给。
傻二又一次帮了孙莉的忙。孙莉特激动,说:“傻……王德宝同志,我真不知该怎样谢谢你!”
傻二咧开嘴说:“不谢不谢。哎,你啥时生孩子告诉我一声,我得喝杯喜酒呀。”
一句话说得孙莉的脸“腾”地红了。她婚都没结,谈什么怀孕呢!她嗫嚅道:“我、我还没对象呢。”
傻二一听,傻了,随即“嘿嘿”乐了,拍着胸脯说:“没关系,我娶你!”
嗐,你说这傻二,怎么逮什么说什么呀!
(范大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