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李镇的李老伍,有个儿子叫李树林。儿子在他十八岁那年得急病死了,李老伍怕儿子在阴间打光棍,于是他到处打听,要为儿子找个对象结门阴亲。
这天来了个外地人,两个老汉在镇街头树底下闲谈。那老头是离大李镇五十里的小韩镇人,叫韩跃前,他有个女儿叫韩三妮,十七岁那年死了。这不正好对上号?于是一说就成。李老伍还给了老韩头两千元财礼,定好清明节那天接亲。
到了清明节这天,李老伍找了几个人开着车到了韩镇,韩跃前早已抱着一只老母鸡等在镇外了。老韩头抱歉地说:“姑娘死了八年了,就埋在镇西的小河边,前年我不在家。镇里人给河道加深加宽,把姑娘的坟也给弄没了,我雇人在河边找了几天,也没找到姑娘的骨头。”
李老伍没办法,只好在河边抓两把土,装进塑料袋,又接过韩跃前手里的那只老母鸡,算是接回了“新娘子”。
随后,街上锣鼓喧天,鞭炮齐鸣,李家吹吹打打地为死去的儿子办喜事。拜天地时,由街上一位老头抱只大公鸡代表新郎,一位老太抱着那只李老伍抱来的母鸡代表新娘,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同入洞房。
中午,人们吆五喝六地喝喜酒。喝罢喜酒又接着办丧事,又是吹吹打打。李老伍他侄子家十二岁的二小子小虎作为李老伍儿子的儿子,披麻戴孝送爹娘入土。上午的喜事和下午的丧事办得都非常热闹。
到了晚上,李老伍一合计,喜事花了六千五,丧事花了五千六,几乎把他的全部积蓄都花光了,可李老伍心里高兴,躺倒在炕上就“呼呼”地睡着了。这觉睡得是那样的香,那样的甜,可以说从他儿子死后第一次睡得这么踏实。
李老伍睡得正香,突然传来“乒乒乓乓”的砸门声,一批大汉破门而入,将他从床上拖将起来:“你这该死的老东西,竟敢强夺我们的妻子做你的儿媳妇,无法无天啦!走,老老实实跟我们走!”说完,拉起他就走。
李老伍有点着慌,忙问:“你们拉我去哪?”
一个大汉说:“去哪?去阎罗王那里评理!”
听说去见阎罗王,李老伍反倒不怕了。他抬头细细一数,好家伙!高高矮矮、胖胖瘦瘦,总共十二个大汉,心想:韩三妮那姑娘真有这么多丈夫吗?
他们拉拉扯扯、推推搡搡地来到阎罗殿。
阎罗王横眉竖眼地拍着龙案喝道:“你们吵吵嚷嚷的,成何体统?”
那十二个大汉急忙跪下说:“大王息怒,我们是来告状的。”
“状告何人?”
“喏,就告这李老伍,他强夺我们的妻子做他儿子李树林的媳妇。”
李老伍不等阎王开口,急忙跪下说:“大王明鉴,小人实在冤枉。韩跃前是我的亲家,他自愿将韩三妮许配给我儿子李树林为妻,实属明媒正娶,并非小人强夺,请大王明鉴。”
阎罗王当即下令,传李树林、韩三妮到堂。
不一会儿,李树林、韩三妮被带到大堂。
阎罗王龙案一拍,问道:“李树林,你和韩三妮是什么关系?”
李树林说:“回禀大人,我们是夫妻关系,昨天上午结的婚,是我父亲花钱为我们办的喜事。”
阎王又问韩三妮:“你说,这里究竟谁是你的丈夫?”
韩三妮抬头望望,说:“回禀大人,他们十三个人都是我的丈夫。”
阎王拍着桌子说:“混账东西,一个小女子嫁十三个丈夫,这是哪家婚姻法?”
韩三妮连忙磕头说:“大王息怒,这不能怪我,都是我父亲钱迷心窍,他见阳间一些人搞迷信,替死去的儿子结阴亲,于是将我卖了一家又一家,我也是身不由己呀!”
阎罗王现在全明白了,问题出在韩跃前身上,于是吩咐无常,立即捉拿韩跃前。
韩跃前很快被抓来了。在阎罗王面前,他不敢抵赖,只得把他将女儿卖给十三人为妻的事如实招供。他还说:“我实在不知道这是触犯王法的,总以为人家急于结阴亲,骗点钱花不会有人管的。请大王恕我无知,放我回去,以后我一定改正。”
阎王说:“不行,放你回去你还会再卖女儿,对你这样的人非从严惩处不可!来呀,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几个小鬼立刻冲上来,将韩跃前拖了出去。
处理了韩跃前,问题并未完全解决,韩三妮应该判给哪个为妻呢?为此,阎罗王也搔开头皮了。他左思右想,决定用民主协商的办法来解决这个问题,于是就说:“韩三妮嫁十三个丈夫是不行的,只准有一个。我看你们十三个男人抓阄吧,谁抓到了是运气,抓不到就自认晦气,你们看怎么样?”
十三个男人一听都大声嚷嚷,表示反对。
阎王说:“好好好,那就不抓阄。以后韩三妮轮流跟你们过,一家一个月,行不?”
大家一听又嚷开了,这个说:“大王这不行,一年才十二个月,不是有一个男人落空了吗?”另一个说:“还有月大月小呢……”再一个说:“那样,生出孩子算谁的?”
阎王火了:“既然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干脆把韩三妮调到伙房里烧火,谁也没份!”说完,一甩袖子,下殿而去。
李老伍大吃一惊,醒了过来。还好还好,只是个梦,可他却老在回味这个梦,怎么也睡不着了。
天亮后,他匆匆吃了早饭,又急乎乎赶到小韩镇,一看,竟大吃一惊,他那位亲家韩跃前已于昨晚突然死去。再一调查,正如梦中所示,韩三妮确实被他父亲卖过一家又一家。
李老伍觉得心里很沉重,他这才明白自己办了件天大的蠢事。白白扔了一万多元钱,那可是自己的血汗钱啊!能不心疼?
(张恩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