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自嗓子里发出一声极低的冷哼声,高脚杯子在唇沿细细的抿,如果江承还傲然挺立在业界,是不是江媚就会是他的最得利助手?而这业界的天下,众人窥探企及的霸主之势也要跟着姓江了吧?
苏全视频中及时问上一句:“小夏,我们的行动似乎走露风声了,今天法国那边反应,宁宇更换了负责此次竞标的人手,听闻似是江媚。我让内部人深入调查了一下,有风声显示,宁宇开始行动了。如果宁宇真跟景德接上头,我们的胜算就会被大大削弱。”话落一脸狐疑,这次计划何其缜密,怎会无端泄露风声。
华夏将杯子放到一旁,淡然勾起嘴角:“不用担心苏叔,我自有安排。无论结果是什么,胜败我们都不会亏。”
苏全经她这样一说,稍稍安心后关上电脑去睡了。
华夏数算着时间,检查结果无论怎样,她明天都得即刻飞往法国。想来江媚很快也会很赶去那里,只要这次竞标活动一开启,她想知道的那些斑驳过往,就会刹时清明,了然于心。
林宿哪里睡得着,握着电话苦笑,翻身,再苦笑再翻身。华夏的感受他太了解,那段日子他比她更恐惧难耐。她神志迷离,实则并不能确定心里眷恋的那个人是生是死。就算那时她清楚的知道江承已不在人世又怎样?无非心里被密实的疼捆绑得密无喘息。而他则不同,他的心不仅疼,还恐怕害怕,他怕……怕前一瞬还看到奄奄颓靡的她,本来已经挽留无力,转首她便真的离开他的世界。他怕……怕疼痛疯癫纠缠这个女人一辈子,他如何忍心舍得。
那时的华夏在他的记忆里被小心的封存起来,不敢想,轻而易举便从不敢想起。每次想起都痛苦都无助,心思沉浮恍惚,如果当时不能将她从鬼门关上拉回来,是否他也会伤心欲绝,投生无门?
后来她活过来了,他仍是怕,仍是苦。江承在她心里烙了一个如此深的烙印,是否一辈子都再清除不了?现在那个男人借着另一俱躯体还生,并且重新跟她紧密相联,灵魂和肉体再次纠缠不清。这种再相遇重逢就像命中注定一样,他林宿人生里第一次开始觉得无能为力。
指腹狠狠的按动,仿要将键盘按散:“现在美国到处抓捕流浪狗,被逮去别说你认识我。”
华夏盯着天花板,本来已经快睡着了。扫了一眼手机屏幕,扑哧笑起来。这感觉真熟悉,当年上学那会儿,江承就爱闲极无聊时发短信给她讲笑话,时常不分场合的逗笑她。几次课堂上一眼就失控,被老师指着鼻子拎起来,狠狠瞥向他时,一扯嘴角邪气又无辜。
岁月煽诳诃而过,总有那么多的东西明明被时光冲淡,却又时常在以后的岁月里被我们反复想起。没有退色,反倒越发灼眼明媚。
高中三年他们三个人一直同班,三年里不知多少次愤怒不满,吵着谁谁给她他滚得远远的。填志愿那会儿才忽然发现不忍分开,竟然那么不舍。所以就填报了同一所大学,多委屈林宿,他的成绩一直绝顶的好,各所知名大学市场上的青菜一样随他挑随他选,不用考试都能保送。
偏偏还是屈尊下顾,跟随华夏和苏小语一同“堕落”,那时班主任最重点的工作都从考前冲刺转到教导劝说上了,林宿被叫到办公室里渡过的时间总比教室长。可是最后所有任课老师乃至校长都一致总结鉴定,林宿实属顽固派!总算,他们三个人仍旧有机会继续死磕。
林宿曾经问过她:“这么多年,你就没有喜欢过我?”
华夏的记忆一直不太好用,可是有些东西似乎忘记或想起与记忆无关。即便过去很久,仍能谨记于心。
记得大学校园里有郁郁葱葱的石榴树,每个花期到来的时候都会开放得灼眼芬芳。那一个阳光静好的午后,日光浓郁,林宿就站在其中一棵石榴树下等她,身后是整片整片连绵的花海,跟林宿拼接成同一幅画面的时候,仍旧迅速缩成一个背景,只映衬得眼前男子玉树临风。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这个男人原来生得这样好看。转而她便想到苏小语,那是个谗猫,也曾站在林宿现在所在的树下微仰着头傻笑:“什么时候石榴熟了,我就全摘下来,给林宿一半,剩下的挪到宿舍里咱俩慢慢吃。”
华夏笑她傻,又不禁微微怔愣。苏小语那样单纯的丫头,她在她的眼瞳里只看到繁花和林宿,均那样如火如荼的绽放着。
于是,她的花期没有开放就结束了。
苏小语有最明亮的眼瞳,她觉得,这世上没有人比苏小语眼瞳中映出的花景更漂亮。
“林宿,还记得学校里那片石榴林吗?”
林宿彻底没了困意,发过来的字句仍旧看着懒洋洋:“嗯。真漂亮。”
华夏手指蓦然紧了紧,有些颤抖:“曾经有那么一刹我觉得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可是,后来又遇到沉醉到不知归路的风景,视线便永远没法移开了。”
林宿讪讪应:“嗯,日后有机会带我过去看看。”
华夏的检查结果想来十分不理想,医生跟林宿多年交好,检查完毕就拉着他出去说话了。华夏完全不在乎,最近药量加大了,能好才怪。收拾好手边一些锁碎,已经准备转站去法国了。
林宿跟医生交谈完,进来时斜靠到门框上点燃一支烟。看到她整理好东西一副赶时间的架势,微微眯了眼:“这么快就回去?”
华夏摇头:“不,先去趟法国,那边有业务上的事急需我亲自处理。你尽快回去吧,小语的结婚宴没一星期的时间了,总有好多东西要准备。最近风华的事情也多,苏叔一个人恐怕应付不来。而且苏小语还要试礼服,婚纱,我不在a城,你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