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宿不跟他绕弯子,开门见山:“你最终到底想将华夏怎样?”
顾少卿端起茶悠悠的抿,望进林宿一双深黑似渊的瞳里,轻笑了一下:“林少你说呢?我的灵魂既然是江承,华夏就是我的老婆,林少觉得我会怎样?”
林宿静静的看了他一秒,室中光色本就暗淡,顾少卿一脸神色更是淡如薄烟。任人如何揣测得透。
垂首点燃一支烟,隔着烟雾看他:“顾总说得不错,你的灵魂是江承不假,可是你的身份地位如今都发生了变化,便再不是他!你以江承的身份存在时,华家就毁到你的手上,现在正因为你的灵魂是江承的,所以我才要问,你痛恨华家,再重生一次,是否也要对华家放生了?”
“放生又怎样?没放生又怎样?”顾少卿淡淡的反问回去。
有些疼深入骨髓,几辈子都是忘不了的。
而林宿执着的一点也在这里,如果放生了对华家的恨,他回来,或许只是单纯的与妻儿团聚。如果不是……他不敢想。
江媚慌张的冲出宁宇大厦,开始沿路狂奔起来。深秋的晚风将她单薄的衫子片片吹起,零乱得就要扯碎一般。
天上好像下起了雨,只觉面上一片湿润,挥手胡乱的抹去再抬头看朦胧混淆的夜空,才发现一片晴好。是她之前苦苦压抑的眼泪喷涌出来,一经流出便措手不及。
站在宁宇七十二楼时她忍着没有吼出来,胸腔都震荡得疼痛。这一刻“啊啊啊……”叫起来,引来路人侧目,她却全然不知。心里说不出惊怔,欢喜,还是其他。她喜欢江承也喜欢顾少卿,如今得知两个人就是一个人时,只觉得那般理所应当,之前无数次恍惚的错觉也都有了解释。
胸口像埋了一座活火山,这一刻彻底喷发了,肺腑中真是又疼又热。
沸腾翻滚之后就是铺天盖地的防备,像刺猬一样竖起无数根尖而硬的细刺,江承早像一只断线的风筝,上一个他时她便再琢磨不透,更别说把握。
如此,她只能备加努力,获得更多的筹码让自己增加胜算的机率。
苏小语一接到华夏即将回来的消息后,亲自开车从公司出发去机场接人。
许是坐了飞机的缘故,整个人看上去十分倦怠,奄奄的耷拉着眼皮,从窝到椅座上开始,就开始作昏昏欲睡状。
苏小语倾身过来抚上她的额,确定没有发烧,松口气问:“怎么?法国那边的事不顺利?”
华夏慢了半拍才答:“很顺利,一切都在意料中。”
车子已经开出,苏小语真不忍心看她一副仿要脱尽水份的样子。重重叹气:“既然胜券在握了,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啊,看你的样子,快赶上世界末日了。”握着方向盘的力道一加重,侧首:“对了,华夏,我听说宁宇那边整个景德的事由江媚负责了。幸好你能确定拿下这次竞标,否则让宁宇得了全胜,还不知江媚要怎么个得意法呢。”
华夏揉了揉太阳穴,这两日在法国的状态十分不好,睡眠的效率也很低微,有时就算吃了药,夜半时分仍会有朦胧幻觉出现的感觉。再启音,低低的:“是有胜算,不过宁宇中标是百分百的了。”
苏小语手一滑,车子跟着猛然偏坡。
再转头,华夏安然稳坐,显然已经睡过去了。
苏小语不知她抽什么疯,现在就连苏全也开始跟着云里雾里了。打电话去法国,一切运作程序都很到位,之前不知哪里漏缺走了一丝风声,本来一颗心还悬着,后来不见任何风起云涌,再加上华夏亲力去法国操持此事,最后总算安下心来。
如今,又被苏小语转述的一句话全盘打乱。
跑到七十二楼去问华夏,只见她面色从容,除了眉眼间那点疲惫,不见半点忧心之色,一句:“苏叔,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便让苏全半句话也问不下去,华夏眼神里的那份笃定很难让人再生置疑。
“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出去了。”苏全转身离开。
又被华夏唤住:“苏叔,钟明今晚上过来吗?”
一提到与苏小语婚礼相关的事,苏全不自知的展露喜色:“是,今天晚上就过来,提前为明天晚上的结婚宴再精心准备一下,大后天就带小语去男方那边了。”一句话说罢,难免浮现戚戚。
华夏盯着苏全那张有些沧桑痕迹的脸微微失神,有什么温软的感触一下击中她的心。当年她不是远嫁另一个城市,打开书房的门时仍旧看到华父眼角的泪花,书房中那一日的光影暗淡,只有那一点晶亮照明她整颗心房。
有些人于全世界而言都是可恨而不重要,可是,又总有那么一个全心以对的人,对他留恋且敬爱有佳。
对华夏而言,华父就是这样的人。
从办公室里出来时,苏小语还有为手上的工作忙碌。华夏看着不忍,将人叫过来:“哎,苏小语,把手上的文件给胡杨,听我说几句。新郎官不是晚上就过来么,放你的假,回去好好打扮一下迎接吧。”
胡杨一边夺过她死抱在怀里的文件夹,跟着附合:“是啊,苏姐,就没见过你这么不上心的新娘子,明天就要举行结婚宴了,你倒好,还在工作呢。”
苏小语的心思别人哪里懂,以华夏的个性等到她一完婚,就真会将人彻底打发。如果她现在不帮着她多做一点儿,减轻一丝压力,那铺天盖地的担子就好像都会压砸到华夏一个人身上,瞬间将人压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