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听出他的声音,惊了一下,轻呼:“宋谨……”
他仿似回答的“嗯”了一声,接着便不敢再说话。俊颜已经垂下埋进她铺散开的发丝里。再没了一路走来身上漫出的不羁邪气,温温软软的,只是一个深爱她的男人。这男人再普通不过,会喜,会痛,会思恋,会想念,会吃醋,会想要占有,会为她魂牵梦萦……
可是他要离开,这女人像雾一样散进他的心里,明明填充得满满的,却又那么空。这一刻他有一种错觉,觉得她会尘埃定,离他越来越远。
“华夏,你可以觉得我幼稚,想怎么嘲弄我都好……如果人真有来世,谁都别遇见,最先遇到我好不好……”
华夏被他揽在怀里有点儿懵,之前的困意还未全然散去,就感受到他沉厚到无法担负的伤情,这样的宋谨她没见过。如今他这样问,要她怎样回答?
“宋谨……”她仍是唤他,声音里多了丝无措。
宋谨贴合在她身上的修指用力得就要嵌进去,心里忽然疼痛得承受不起,忽觉她于自己有如生命之重。
蓦然扳正她的脸,深长扎实的吻已经覆上来。唇齿含香还有淡薄的酒气,双手紧紧捆制住她,那吻绝戾而密实。
华夏脑中一下空白,下意识伸手推却挣扎,按到他胸膛的时候便不再动。有温热咸涩的液体滑到唇际严丝合缝的漫进来,连舌尖都被烫淹得麻木了。那液体不是她的,心中毕方只有一个感觉,这一刻方看出他还是年少,竟然微微心疼。
宋谨忘情吻她,没有多少喘息,更似浓郁的念恋,此去经年,她只能是别人的。
华夏被他放开,接着车门打开,冬日的冷风吹拂进来,挑起她一头长发。唇齿有些发热疼痛,被他咬出齿痕。
宋谨下去抽烟,夜幕中背对着她站着。那身姿落寞修长,浓密松散的发被风翻起,一身风采簌簌如花。
一根烟就要燃尽,他抬起手腕再度看时间。华夏觉出点儿什么,下车后与他并肩而立。
宋谨转过身,眸中一点光,与天际零星神似。扣上她的肩膀,面色多少有些不自在:“刚才吓到你了?”
华夏觉得那眸真是纯净,摇了摇头,肯诚答:“没有,你喝酒了吧?”
宋谨松开她,微微弯起嘴角:“不用给我找台阶下,是喝了,还不至于喝醉。轻薄也就轻薄了,没打算负责,日后再不招惹你就是。”
华夏抬头看城市的灯火阑珊,极轻的笑了一下:“想轻薄要趁早。”侧首看他,眨了眨眼,有一丝别样的俏皮:“之后再面对个神精病患者,是人就没什么情绪了。”
宋谨瞳光一暗,一把将人扯进,拢进怀里后一掌扣上她的后脑勺,眯起眸子认真打量:“什么意思?”
华夏淡笑不语,容颜跟夜光一色。
宋谨俯上去轻淡吐音:“华夏,你不说,我可真要趁早轻薄了。”说着作势就往车上拖,大掌已经熟练的朝她的裙摆上滑去。
华夏狠狠瞪了他一眼,行云流水的退出来。对于他的恐吓也不生气,还是那样无所谓的笑着:“你不是知道么,顾少卿没有乱说什么,我就是精神有问题。时至今日已经很严重了,实则已经时常分不清真实还是幻象,有的时候就连我自己的儿子都有一瞬觉得微许陌生。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变成一个疯癫的傻子。”
宋谨头脑中“嗡”一声响,敛了好一会儿神,上前一步,疼惜的抚上她的脸颊:“有病为什么不去看?现在医学发达,就这点儿病有什么大不了的?”
华夏盯紧他:“是啊,生病有什么大不了的,现在医学发达。可是这个世界上仍旧每天会有人因为病痛无法治愈而死去,医生说过了,我这样的神精再经不起刺激,可是我已经明显感觉到,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糕的了。”从他的怀里退出,仍旧淡淡的说:“估计用不了多久,连我最亲近的人都不认得了。”自嘲的一弯嘴角:“到时业界的人还是会知道,风华集团总裁,就是个十足的疯子。真是可惜了顾总……”
宋谨被震荡得说不出话来,想将人揽进怀里说点儿什么,嘴角动了动,却一句话也没说。
良久,只问:“什么时候去看病?”
华夏偏头想了一下,像在数算时间,缓缓答:“后天,明天打理完公司的事,就跟林宿一起去美国。如果再看到顾少卿,帮忙带个话,让他回业界吧,那个要退出的人不该是他。”
宋谨伸手,指尖还没触及到她,一阵风起的时间,人就已经倒下了。刚从睡梦中醒来,恢复了一点儿精神头,转眼就彻底陷入绵绵黑夜。
他要赶飞机,而且那边的事攸关大局,耽误不得。而这边的突发状况又俨然成了一种牵绊,抱着她心急如焚的踱进别墅,才忽然发现a城之前热火朝天的势气今日竟走得连个亲近的人都没了。
思及一圈,最不待见的人是林宿,最相信的也就是他了。立刻拿过华夏的电话打过去,那会儿林宿正开车回家,一秒没有迟疑,调转车头奔华家而去。
王妈看着沙发上华夏,轻唤了两嗓之后惊恐的看向宋谨:“宋先生,小夏她?”
宋谨将她的电话放到茶几上,蹲下身细瞧了几眼。顾不得看她,只答:“她晕倒了,一会儿林宿过来,马上让他带人去医院。我还有急事,先走了。”薄唇落到额头上,心里焦灼得仿要烧起来,嘴唇却冰冷得瑟瑟抖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