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言老婆,狠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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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林宿没有死,却不想再活着回来。他想在一个叫华夏的女人的生命里永垂不朽。

我是顾少卿,也是江承,一场车祸,让我承载了两个人的命运,幸或不幸?若说幸,此去经年,势必要代替另一个人活着。若说不幸,茫茫人海中终于爱上一个女人,携手白头……

我是英煞军团的最高首领,无数个国际顶级杀手的boss,华光艳影下有着常人所不知的隐秘身份。就连我最知近的家人都一无所知,只当我混世桀骜,游戏人间。

如果人有一世安好,我可能就这样终老,手上沾满无数人的鲜血,到死去的那天血流成河。或在某一次杀戮中被敌人的利器枪支穿透胸膛,至此生命终结。不会有一个叫做华夏的女人出现,也不会转身业界想做一个阳光下自由呼吸的人。

一场车祸,冥冥中的翻云覆雨手,让两个人的命运颠覆转换。掌中的红线,就这样被生生斩断……

高速路上的那场撞击,我想我是死了,幸好……宋谨还活着,他那样的性情,该是觉得亏欠我的吧?但总算,还是活着。如果人能活着,谁又会想着去死。魂魄游离而出,我看到自己躺在抢救室染血的床榻上,那感觉就像照镜子一样,从没想过会跟自己面对面的一天,看着自己熟悉也陌生的面孔,平静如斯。冰冷的仪器似都叹息,医生互看了一眼,摇头放弃。

抢救室的大门打开,医院走廊里奄奄发黄的灯光悄无声息漫进我的瞳孔,我下意识伸手摭挡,觉得孤冷不适。宋谨扶着门框呜咽落泪,扣动门板的指尖青到发白,身上笔挺的西装沾染了大面干涸暗红的污渍,那是我的血液。

那样的宋谨,我没见过。

钟明过来扶他,眼瞳腥红,像涨了层白茫茫的水雾,他嗓音低沉说:“宋谨,哭有什么用?”可是我看到,他也是哭了的。眼泪从他眼角漫出来,转身颌首,看向不知名的某处。这是我亲如手足的两个得利干将,称我一声顾boss。如今,就要为我收尸了。

我穿透所有人,走出血腥与药水味迷漫混搅的抢救室,倚到墙面上点燃一支烟,想理清所有来龙去脉,想思及许多与生死相关的事,才发现,二十五年,我活得那样复杂又简单。长廊的墙壁那么冷,却半分不及我凉透的身子。我忍不住那笑意,蜿蜒从嘴角里漫出来,谁会想到,我顾少卿此生竟是这么个死法。

耳畔低而微的嘶哑哭泣让我烦到极至,从未想过一个人离开,会给这么多人带来悲伤。原来,死也不是件单纯的事。

我被医生从抢救室里推了出来,宋谨就要疯了,拎起医生的衣襟咬牙切齿,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却想不明白医生不是万能的,不是谁的命都救得回。他拿枪指着医生的脑袋,板机在他修长的指尖要被扣动。医生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千钧一发时钟明从身后搬开他的身体,枪火偏射过来,从我身体上穿过又湮灭,却没有一丝疼痛和感触,我是真的死了!

医生慌忙逃窜而去,钟明嘶吼起来,呜咽咆哮:“宋谨,你他妈的闹够了没有,顾少卿的仇你还想不想报?”他一边说,一边将流下的清泪咽进肺腑,不知是种什么滋味。

我看着眼前的一切,就像在看一场与已无关的电影或闹剧,我却……那么悲伤。

转身去外面透气,日影迟迟的天日一片晴好,却再与我无关。狠狠抽着指间的烟,青白淡袅的轻烟四散开去,拂在脸上微微呛人。透过楼前一树树浅嫩的绿萌,阳光一缕缕从那枝叶间漏下来,我看到一个男子从那里走来,洁白飞扬的衫衣被风鼓吹而起,那树影斑驳的日光正照到他的眉宇间去。

我不觉微微眯起眼睛,男子额上发线乌黑笔直,笑容温润,极是清俊的眉目掩不住的英气逼人,如此看好的男子。

饶是如此,我还是从他清冽照人的眼眸中看到与已无异的凉薄深邃。

恍惚觉得这个人跟我那么相像,我们有一样的桃花眸子,映着日光以一个相同的形态微微眯起。我们有一样的淡冷气韵,又注定要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紫薇花开遍,炙热烫人。他就是江承,另一个在这场车祸里丧生的亡魂。我看着他,明明没有见到,却像年少时结识的风流公子,无尽熟悉。

他默默含笑,看了我良久,方说了一句:“英煞军团顾少卿?”

我微垂了眼睫,也是淡淡的笑:“风华江总,江承?”我们什么都不用问,只需一眼,就像看透了彼此所有的前世今生。命运中生出一根极长的茧丝,千丝万缕的缠上来,我们都透不过气,却像有了相濡以沫的默契。我在他的生命里看到一个叫做华夏的女人,那是他的骨肉血脉,他爱她,江山万里都有所不及。我感受到他命格里针扎如血的疼意,乱红如雨,这是一个何其悲凉惨淡的男人,那般不易。那白头誓言犹在,他却死了!

比起他疼痛苦难的情深义重,倒比我情感上无温的荒凉来得充实。我顾少卿一直纵横杀场,所向披靡,哪里及得上他。

我掐灭手上的烟,问他:“你来找我有什么用,我们不过是同样的灵魂,你做不了的事,我同样束手无策。”

他眼中闪过浓密的疼惜不舍,来不及捕捉便归于静谧。我知道他将舍让出来的,极是不愿,如果不是生与死的分别,没有哪个人愿意割划掉自己的血肉心肺,交到另一个人手上。如斯残忍。

他淡淡瞟了我一眼,秋水桃花的一双眼攒出凄凉的悠悠笑意:“我们两个这样相像,只怕抛却相貌便有极为相似的内里和气韵,这样的两个人连命格都会错乱,如何分得清。不过你跟我终究不同,你死不了,我却必然再活不成。这一次不知是谁代替谁死了,无论谁才是丧命的正主,也不论抓错了谁,最后都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