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多雨,闲时便读了点佛家禅书。一日读兴正浓,忽一股幽香扑鼻而来,原来窗前美人蕉旁的两株栀子花又开了。
栀子入诗。闻着花香,不免咏读起与栀子有关的诗句来。“升堂坐阶新雨足,芭蕉叶大栀子肥。”坐于堂前阶下,在又大又绿的芭蕉和又肥又香的栀子花旁,捧一本好书,听那微微细雨的沙沙声,韩愈老夫子的诗句不正是我眼前的真实情景么!
栀子花开六瓣,花色白净,香味纯正。诗咏栀子始于南宋。齐谢朓《咏墙北栀子》云:“有美当阶树,霜露未能移。”梁简文帝亦有:“疑为霜裹叶,复类雪封枝。”句。诗圣杜甫有诗云:“栀子比众木,人间诚未多,于身色有用。与道气相和。红取风霜实,青看雨露柯。无情移得汝,贵在映江波。”赞其果既可染色,又可治病,有用于人却甘居江畔。宋朱熹对此诗作如下评价:“凄凉老杜江头句,坐对行吟得自箴。”
栀子是佛家的挚友。《长物志》赞曰:“詹卜清芬,佛家所重,古称禅友,殆非虚名。”可见栀子素为佛家所爱,常被当作切花,以供香案。女才子朱淑真的“一根曾寄小峰峦,詹卜香清水影寒。”将清香玉质依依倩影表露得何等贴切。曾肇的绝句:“林兰擅孤芳,性与凡木异。”则说其不同凡木,如佛如仙。
手头书中有一禅诗,云:“南来北往走西东,看得浮生总是空。天也空,地也空,人生杳杳在其中。”诗写得通俗,说的是人生,虽有些空灵,但却耐人寻味。按佛法的理论,浩渺的时空,没有最初的开始,没有造物主,没有上帝(这是佛教与其它宗教的一个显著不同点)。世间万物,没有开始,也没有终了。每一个生命的诞生,就是这一新生命的时代的终止。如同时间,无始无终。如同环宇,无边无际。这与爱因斯坦的广义相对论何等相似乃尔!佛家主张通过禅定修炼,人人成佛,使理智、情感和能力都达到最圆满的境地,像那一尘不染的栀子花“清净法身如雪莹,青来林下现孤芳”(蒋梅边句)。“雪魄冰花凉气清,曲阑深处艳精神”(沈周句)
哦!是的,在这杳杳人生中,我等俗人当禅定心态,意守精神的丹田,像佛家弟子那样“不为物喜,不为己悲”。人生一世,如白驹过隙,稍纵即逝,何必终日为物、为欲、为权、为利疲于奔命,何不从不必要的烦恼苦痛中解脱出来,何不像栀子花那样冰清玉洁,永葆清芬?
栀子花前读禅诗,有此一得,以自勉,以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