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打靶,在晚秋的一个周末。
一行四人心无旁骛,只奔驻地部队的靶场。看到我们来了,战士们居然立正行举手礼,我们慌得手足无措,急忙仓促还礼。说干就干,打靶立即开始。二营长发给我们每人6发子弹,让我们依次进行。松自恃过去曾摸过枪,抢先卧倒在坑位上,一枪打中5环,可是第二、第三枪子弹却不知去向,6发只得26环。报靶员是绝对公正的,松只得悻悻地退到一边。亮说他在农场当基干民兵时也打过枪,果然都是8、9、10环,发发命中。
轮到我了,我顿时紧张起来,从未摸过枪的手有些发抖。扳动拐球把子弹压上膛后,我牙一咬,眼一瞎,扳动勾机,只听“呯!”的一声枪响,真是震耳欲聋,肝胆俱裂,结果是可想而知的。然而这一枪打过之后,一颗心也就豁出去了。在一名小战士的指导下,我镇静地握紧半自动步枪,瞄准靶心,沉稳地轻轻一勾,报靶员立即亮出9环的牌子。这一枪使我士气大振,我进一步总结经验,连打4发,逾打逾精,打出两个8环、一个9环、两个10环的好成绩。后打的雄威君也不如我,我成为最高纪录的拥有者,胸中的英雄气就不言而喻了。谁知我在讪笑别人、炫耀自己时,一失足不慎陷进淤泥地,在战士们面前大出洋相,其狼狈状就不用说了。
休息了,我们在绿草如茵的田埂上席地而坐。一边观看战士们即兴表演的武打动作,一边和战士们闲聊。从军营生活、工作学习、前途憧憬到各自的家乡,当我得知钱营长的妻子小戴是我镇江大港的老乡时,心里就别提多高兴了。我们从家乡的风土人情,谈到家乡面貌的日新月异,谈到当地的经济发展,谈得十分投机。此后他们夫妻曾多次到我家做客,我们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后来他转业回到家乡兴化,当了县招待所的所长。
硝烟散尽,辞别绿衣卫士,迈上曲折的乡间小路,我们立即陶醉在大自然的旖旎风光中。蓝天湛湛,白云悠悠,秋风拂拂,炊烟袅袅,真让人心旷神怡。此时田野里秋禾已经割尽,农家镰儿已高高挂起,苏北平原敞开宽阔的胸怀,任你极目远眺,碧水、绿树、村落,一览无余,真是“一村深树一村烟,村树深烟断欲連。不断不连分野色,浓浓淡淡夕阳边。”在“落日西山红霞飞”的时候,我们才留连不舍地“打靶归来”。
这已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如今当年的部队早已不知去向,国际国内情势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八一”建军节之日,看到写字台里的子弹壳,想起这段往事,记之,以作纪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