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薇薇的正确打开方式
采访:张晚禾图片提供:马薇薇
去年,由高晓松、蔡康永、马东等文化名人加盟打造的网络视频辩论节目《奇葩说》自播出后爆红网络。节目中人气最高的“头牌奇葩”马薇薇因其缜密的逻辑、出色的辩才、犀利的反击获得广大网友追捧。她在节目上的言论被网友制作成“金句良言”在网络上热传,同时也被网友誉为“辩神”“金句女魔头”。
马薇薇:人称「温柔一刀」,前中山大学辩手。2002年全国大专辩论赛冠军队主力三辩;2003年国际大专辩论赛冠军队主力三辩。2014年因参加中国首档说话达人秀节目《奇葩说》深受众多观众的喜爱,被称为「神一样的队友」,并获得第一季《奇葩说》第一名「奇葩之王」。
[“温柔一刀”的化骨绵掌]
单看《奇葩说》或者《一票难求》以及马薇薇参加过的一些电视节目来说,你认为马薇薇是这样的:
“刚才对方辩友告诉了我们一个道理,男人都喜欢专注的女人,而专注于事业的女人是最吸引男人的。这暴露了男人,尤其是资深男人的一个最险恶心理——既希望你赚钱养家,还敢希望你貌美如花。如果你想通过拼事业的方式拼到男人,你要干两份工作。领的是一只鸡的钱,提供的却是双拼的服务。这个天大的骗局是男性对女性的陷阱,他告诉你们要独立、要自强,同时还要做好妻子,好妈妈,我怎么那么闲哪我……”
《奇葩说》第一季第一期的节目,辩题为“漂亮女人应该拼事业还是拼男人”,当马薇薇发表完上述观点,全场票数由对方上一位辩友保持的80比20扭转到40比60,全场近40名观众倒戈。
马薇薇被称为女辩手中的奇迹,攻守全面,十步之内无人可近其身。2003年国际大专辩论赛台湾世新大学代表、最佳辩手黄执中对她如此评价:“中山大学的马薇薇让我觉得很惊讶,她笑容那么的甜,但判断那么准、反应那么快,同时讲话又能那么舒缓……这真的让我很惊讶,出乎我意料。”
在《奇葩说》里,马薇薇的妙语连珠比比皆是:
“爱一个人,就是低到尘埃里,别说缉毒犬,草履虫我都愿意做。你上厕所我给你递手纸的时候你不跟我讲隐私,看你一下手机你给我讲隐私?人家说,女人是男人身上的一根肋骨,你跟你的器官讲隐私?”
“如果我们两个人都确认真正爱对方,我们两个人去领证干嘛呀?多九块钱非要交给民政局呀……你没有爱了,你需要陪伴,所以我就需要你一辈子不离开我,养条狗啊!”
“在正能量的阳光下,有一个角落是你们覆盖不到的,这种人叫单身狗。单身狗中有一种极品犬,叫注孤生。份子钱的存在,是这个世界对他们的打劫,你们知道吗?”
“你想看生殖,你想看繁衍,去看动物世界啊!在苍茫的非洲大草原上,有一群雄狮,任君赏玩呐!刚才讲的我只说一句话,对,人吃饭和吃屎是爱和变态的差别,但你不能说时间到了30岁了,虽然你暂时没饭吃了,吃口屎顶一下,这很变态。”
“有时候不是我们天生容易遇渣男,而是大家彼此价值观不一样,互相碾压把对方压成了渣。”
《奇葩说》一共录了22期,马薇薇参加了其中19期的辩论,每期都能以压倒性的数目扳回票局,并能让包括主持人、嘉宾在内的全场观众惊呼其气场逼人,高喊其辩论“太恐怖”。但在镜头里,马薇薇就是有一种能让人快进过其余选手,定格在她的画面,并循环播放她与众“奇葩”流利撕逼场面的能力。马薇薇说自己天生擅长一口气说完很长一段但同时押韵的话。
从2002年国际大专辩论赛开始,马薇薇维持着国内及国际辩论赛全胜的记录。她的二重诡辩堪称辩论赛里的奇迹辩论法。“如果我们的怜悯阻碍了他们在逆境中成长的话,这不是一种道德的虚伪吗?至于僧侣的问题,印度的苦行僧,可是能七天七夜在坟墓里不吃不喝,他成长好了,难道咱们成长,也要不吃不喝修道成佛吗?”这样的话只有从马薇薇的嘴里说出来才令人感到一丝沉醉。她的辩词不但富有智者的诙谐,而且语调适中,临场表现又时而搭配女生的撒娇语气,在众多单一风格的选手中独树一帜。
2015年,马薇薇正式加盟湖北卫视《非正式会谈》以及江苏卫视《一票难求》。
《非正式会谈》这档集结世界各国帅哥的文化交流节目一经播出便吸引了众人的眼球,亮点之一无非为享有“奇葩之王”名头的马薇薇。大部分观众对着电视机画面,最期待看的必然是马薇薇如何口若悬河、金句频出,舌战众男,而马薇薇的每一次精彩讲话似乎也为现在人多半压抑的内心出了一口“气”,每每看她发言将别人说得无话可说,总能让看的内心也莫名产生一种道不尽的爽快感,这可能也是一部分人喜欢马薇薇的原因之一。
江苏卫视的《一票难求》是一档电影评论观点秀节目。在首播之前,马薇薇便在微博戏谑道:报告组织,就是这个节目,耗尽了我前半辈子积攒的端庄!不过,除了仪态比在辩论节目中端庄了不少以外,这位“奇葩之王”的自黑模式也是马力全开。首期跟王自健讨论“男人女人谁更害怕结婚”时,为了论证自己观点抛出“如果像我这样你肯定逃婚”的言论;又说“我现在祸害我自己,我结婚了是祸害别人家”,再对比她之前上栏目提的婚恋观:“不能说没饭吃了吃口屎顶上”,看来马薇薇在女权主义的道路上走得还是相当坚定的。不过,“马一刀”的犀利观点远不止于此,在第5期《一票难求》中,马薇薇自嘲自己长相时说:“我脸上出镜的时候都打马赛克。”
相比于《奇葩说》,《一票难求》表现了马薇薇另一方面的能力。她不仅在主动“攻击”别人时能妙语连出,说得大家只有“我竟无言以对”的份儿,在配合主持方面也是一位天才,能够精确找准别人说话的切入点,能黑对方的毫不客气,能溜着总结的绝不拐弯儿玩正经,但同时又不伤和气还频频为节目增加笑料。这显然不是思维强大能解释的了,必然得情商智商双高才能Hold住这强大的主持团嘉宾团。看的出来,马薇薇对《一票难求》非常用心,用心之处在于她说段子编故事,外挂全开。因此,对于老牌主持窦文涛,马薇薇加盟《一票难求》具备了更大的吸引力以及给观众的新鲜感。如果没有马薇薇的“捧逗哏”,节目的笑点会少太多。
当然,你以为擅长雄辩以及嘴巴利索就是完整的马薇薇吗?这个说法显然是不科学的,大部分人对马薇薇的印象全都框在了节目中,这显然也是不科学的。诚如马薇薇自己所说:“你在并没有跟人家有深刻交往的时候,去猜测或品评别人私下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不准确的。”
[一个悲观段子手的寡言生活]
或许对于马薇薇来说,打辩论和做节目只是她的一种生活方式,或者说生活的兴趣和调剂品。在她的微薄和朋友圈里,更能感觉到的是一个段子手的日常。在马薇薇看来,段子手都是生活上很无聊的人。一个人如果生活内容很丰富的话,他无暇想太多东西。
2014年可以说是马薇薇人生的转折之年。在这一年她与前夫离婚,父亲生病,同时参加《奇葩说》走红。也是在父亲生病之后马薇薇开始健身,并且给自己制定了一个健身“狠”计划。因为在她看来,当一个人面对突如其来的众多问题时,处理起来不仅要靠脑力精力,也要靠体力。
“我特别不爱玩儿,正确的说我不爱旅游,到了也是到当地酒店,很少去游山玩水。我享受这种感觉。”马薇薇认为自己是一个内向的人,对她来说,最好的休闲方式便是一个人待着。也就是说,享受孤独是一件美妙的事情。
“当初到北京让发小帮忙找房,我提的要求是外卖齐全,健身房齐全,便利店可以送货上门,附近有洗衣店。我只跟很少的朋友很亲密,因为不太爱出去玩,大部分聚会都不参加。我是那种读书的时候,学校的春游都不愿意去的人。”
可以说,生活中的马薇薇,内心更像是一只兔子,柔软而敏感。表面看起来过于强大,于是伤心了只能一个人哭泣,第二天又变回精神满满的马薇薇。节目中的“张牙舞爪”与生活里的悲观宁静似是天壤之别。
在马薇薇的微博里,她曾写过一篇关于被子的小短文,里面这样说:“我一周换一次床单被褥,把它们放在阳光下晒干。他们说:‘人这一生,总要有所依靠,有所相信。’我的被子在夜里拥抱着我,它看我欢笑,也看我哭泣,我的泪水和汗水经常打湿它。我在白天的时候,耐心地洗它,把它慢慢吹干。太阳天,阴雨天,我和我的被子,不离不弃,打算温柔地度过一辈子。”可以想象到,阴雨天时一个人盘腿坐在床上,一边听歌,一边用风筒把被子吹蓬松的马薇薇;一个人晚上钻进被窝,认真将被子与自己掖紧的马薇薇。
人总该让自己有片刻宁静的时候,然而大多数人身处浮华而忘记抽身,日复一日不自知,不是所有的人都有独自思考的时间和能力。
马薇薇强调自己是一个悲观的人,自己的悲观是受父亲影响。她不相信人的命运可以掌握在自己手里。她觉得坏事总会来临,平静才是反常。
现实中的马薇薇比电视上看起来还要瘦一些。削瘦的小脸,肤白,未化妆的她看起来更加清秀。气场也并没有节目中的凌厉,而是更显柔和。虽然年过三十,但马薇薇仍努力保持着青春的容颜和体魄。
一个生活里不识柴米油盐的“女汉子”,楼道里堆着许多她贡献的外卖饭盒。而马薇薇的风情万种不在于看起来有多么女人味,而是在于这一份真和踏实。一个经常自黑的“女汉子”,显然也是一个可爱的“女汉子”。
享受辩论场上的刀光剑影,做电视节目的尽心尽力,也享受安静地坐在椅子上,倒一杯咖啡点一支烟的散漫时光。我们不熟识马薇薇,但我们也可以这样熟识马薇薇。尽管她的内心对众多的人来说是关闭的,她说她只和少数人亲密。可与她保持着这样恰当的距离——一面电视机显示屏,或者几千公里路途,依然可以耐心地感受一下生活里这样一位“陌生人”,也是一件舒心的事情。
很多人劝你不要走进那个温柔的良夜,而我劝你不要随意打开马薇薇,像快速冲泡一杯稀有咖啡。
Q&A
青年作家 :最近在录制的节目越来越多了,目前手上都有哪些节目?您在里面分别都是什么角色,主持人/嘉宾?在这个过程中都有哪些不一样的体会?
马薇薇:现在在录湖北卫视《非正式非谈》、江苏卫视《一票难求》、山西卫视《你贵姓》。前面两个节目我是作为主持人,《你贵姓》是作为嘉宾。
首先电视行业相对于网络媒体或者说文字媒体来说,其实受限制更多,包括语言可以使用的角度和可以讨论的内容等方面。第二点,其实也是我在慢慢摸索的,就是它跟辩论可不一样。辩论是尽可能地说出自己的观点,但是做主持人肯定更多的是引导别人去说,引导别人尽可能地表达出他们的观点,那我的气场可能相对会锐利一点。怎样使它变得温和,是我现在在摸索的,就是如何去调适不同的状态来应对不同的场合。
青年作家:可以说《奇葩说》完成了您人生的一次转折。您觉得在这前后,自己的心理上或者说对生活态度的认知上有些什么转变吗?
马薇薇:就是忙了,变忙了。在去年之前,我一直想的是,我不是一个很喜欢跟别人接触的人,也不是很热爱应酬,所以我一直想的是尽可能地减少跟别人的接触,然后在家待着,这也是为什么我选择定居珠海的一个原因。但是无论是我父亲生病还是我跟前夫离婚,这两件事给我很大的启发就是你想老老实实待着,可生活是不会让你老老实实待着的。所以反而会让我觉得可以试着出去扑腾一下,这样子。这可能是一种心态上的变化吧。
青年作家:这些年您在慢慢地成长、强大,遇到困难你都是如何突破的?自己的成长得益于哪些方面(某些习惯/某些人或者其他)的帮助吗?
马薇薇:我觉得每个人都会在生活上遇到困境,这是必然的事情。
我觉得得益于两个方面吧。一个方面是锻炼身体。因为很多时候处理起困难来是需要体力的,而我并不是一个身体特别好的人,所以我很注意锻炼身体。另一个方面来说,它也并不是一个特殊的方法。我觉得是尽可能的不把这件事情当成自己的事情来处理的时候,你处理得会更客观。
另外我比较不乐观。我的悲观是我遇事会比较冷静的一个原因。一个人遇事为什么会慌乱,肯定是因为他对事情的结局有一个比较乐观的预计,然后一旦不符合他预计的时候,他就会慌乱。可是如果你对事情并没有一个特别好的预计的话,那么当你遇到事情的时候,其实你是不会特别慌乱的。
青年作家:从大学开始你就活跃在国内及国际的辩论界里,是什么让你与辩论结缘?
马薇薇:2002年中山大学开始选拔全国大专辩论赛校队的时候,我被选拔进去,也是在入队之后发现了自己在辩论方面的天赋。
青年作家:你觉得辩论之于你意味着什么呢?你觉得辩论和你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
马薇薇:辩论对于我来说是一项非常好的爱好和生活调剂。
没有了辩论,我可能会成为另外一个我,但我一定不会死。
青年作家:看节目会发现,你的煽动能力是非常强的。你可以在任何情况下根据自己的观点,以自己的逻辑步步为营,直至完成大逆转,这种逻辑的“牛性”到底是如何炼成的?
马薇薇:长期打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