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他话落,苏悠已厉声打断他,这是在明里暗里,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看到这个女人情绪这么激动,语气凌冽,双眸瞪大,带着决绝的不可置信,“不可能,我的谚谚一定会平安长大,不,是一定会平安一生。”
末了,当镇定下来,她扬起头眺望宛如被水洗过的碧空,“如果,命里注定我只能拥有他这么多年,那我……”
她收回眼光,透过已经氤氲的眼底看着他,“他去哪,我就去哪照顾他!哪怕是落落黄泉路。”
倏地回神,抓过一边的毛巾飞快擦了顺着眉毛滑落下来的水珠,双手握拳,狠狠的,用力的朝明亮硕大的镜子砸去。
第二天,也是苏悠来到昆明的第三天,她醒得格外早,她向来相信自己的第六感,不得不说,自从昨天被子清做过一个关于苏谚的假设后,她心里的惶恐就越来越大。
她想回去,立马,马上,如果到时再打不通小琴电话,她就直接去找成老师,要了苏谚的地址,直接飞过去。
洗漱好,直接朝隔壁房间走去,站到门口,她却迟迟没敢敲门,好像怕……
怕什么呢,怕自己的怀疑变成现实,还是怕……那张脸变成记忆中那张脸。
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手才触到门把手上,门就由内被人打开。
当看到出现在门口站是依然是那张平凡无奇的脸,苏悠抿了抿唇,在心里长长松了口气,还好她的第六感出卖了她。
他就是毫无预兆闯入她生活的子清,而不是俊美如斯的前夫张奇。
张奇见她看着自己的脸发呆,就已经猜到自己昨晚的一言,已经引起了她的怀疑,他反应向来快,在苏悠还没来得及收回眼神时,他已撩唇轻笑,“小悠,怎么了,今天怎么起这么早。”
苏悠有些局促的别过头,“我想回去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就是想家了。”
男人貌似考虑了一下,唇角微勾,眼带笑意,“好的,我这就去订票。”
再次登上飞机,苏悠缓缓朝座椅口靠去,来是两个人,回去时一个人,只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是做了场梦。
对自己执意要走,男人没多做挽留,从他眼底,苏悠仿佛看到了无奈,最后,他告诉自己,只有一张飞机票,然后送自己到机场,一路上除了叮嘱一路当心,再无其他。
张奇送苏悠到候机大厅后,并没立刻回去,而是缓步朝不远处停车的一辆商务豪车走去。
车窗的贴膜很深,根本看不到里面有没有人,张奇顿足,优雅无比的轻轻敲击玻璃,“你终于来了。”
车内一片寂静,有几个匆匆而过的路人,以为这对着一辆车,自言自语的男人脑子有病,再联想起不久前,有人当街拔刀砍人事件,匆匆收回眼睛后就拔腿朝前跑了。
暖煦春风轻轻拂过,张奇的眼神顿时深了深。
车门由内打来,一声冷笑从车窗内飘出,“你换了张面皮,我一时还真没认出你。”
张奇弯腰坐进车内,沉声道:“钟明瀚,好久不见。”
阳光透过半开的门缝里,本隐藏在黑暗里的男人,若隐若现,漆黑如墨汁的眼睛却是如深潭一样阴冷,“张奇,我们有二十年没见了,的确是好久不见。”
随手翻起在机场候机室里买的一本书,上面有句话是这样说的,我不是个随便的人,我随便起来不是人。
苏悠捂着嘴笑了很久,可是,当不经意间瞥到坐在身边的人,她突然再也笑不出来。
前夫张奇就坐在她身边,随随便便,清清雅雅紧邻而座。
“你……怎么在这里?”
张奇假装也是现在才看到她的样子,抄着手整个人朝后椅上靠去,似笑非笑,“这话好像应该由我来问你比较合适。”
他气定神闲的样子,让苏悠心里的无名火一下子就升腾起来,“你跟踪我?”
“理由呢?”张奇眉角微扬,好像突然生病了一样,倾城的面容异样苍白,就连薄薄的唇边也是毫无血色,“苏小姐,不会认为我真想吃回头草吧。”
这前夫前几天才真诚无比的说给他个机会,转眼就讽刺她,翻脸速度当真是比翻书还快,苏悠气结,把头别到另一边,“你……无耻……”
“我无耻?”张奇轻笑,把头凑到她耳边,“难道带你来这里,却不送你回去的人,他不无耻吗?”
苏悠不想再和他多费口舌之争,紧咬下唇,把头飘想另一侧,开始寻找有没有空位置。
很显然的,中国什么都不多,就人多,能容纳三百多人的飞机,座无虚席。
讪讪然的收回眼光,只能万般无奈的继续坐在老位置上,却如坐针毡般别扭。
张奇也没多说话,调低座椅,闭上眼缓缓朝后靠去,他仿佛很累很累,也在做着很难的抉择,一路飞去,不要说相顾无言,两个人就连顾都没顾上一眼。
飞机一落地,苏悠看都没看张奇,直接拎起自己的背包朝出口走去。
出口处,得到消息的周晓倩,早抱着小蝴蝶在那里等她。
“才出去三天,干嘛这么着急回来。”朝苏悠身后看看,忍不住皱眉,“不是和你的邻居皆男朋友一起去的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苏悠抱过似乎又长大很多的小蝴蝶,“他……”她想说,在昆明分手前,她已坦言告诉子清,自己不适合他,他的房子已经卖掉了,他(她)们之间,现在连邻居都算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