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奇是何等聪明,岂能听不出她话里的意思,笑着抓过她的手放到自己掌心中,然后慢慢扣十而合,“在我看来,爱就是爱了,何必去考虑那么多。”
“可是……”心事被人,而且是被自己有点心动的人看穿,苏悠有些局促的垂下头,“你不在乎,你的父母也不在乎吗?”
张奇沉默片刻,突然淡淡笑了笑,“我没父母。”
“啊……”苏悠愣了愣,难道他身上无意中不知不觉把自己吸引住的,正是因为相同的人生经历,“难道你也是孤儿。”
男人把目光朝紧扣的双手看去,视线突然冰冷,“他(她)们已经死了。”
苏悠没想到他是双亲早逝,觉得自己无意挑起他心底的隐痛,正想开口解释,“对不起,我……”
男人挑眉,忽而朝她轻笑,“你呢,为什么和前夫离婚?”
苏悠抽回手,半垂下眼眸,想了想,最后轻轻说出四个字,“门第不当。”
张奇没说话,却把抓在手里的手紧了紧,傻丫头,不是门第不当,而是你根本不知道张家的门第有多深。
人生有时最怕的不是失去,而是失去后怎么去找回来,就像身边的前妻,他真的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撕下脸上的面皮后,该怎么面对她。
诚如她所说,这么多年来,当自己打着爱的幌子将她撇出他的生活,从那一刻起,也许,一切想要回头就已经很难。
侧过头看了看,身边的女人已经靠在座位上安安静静的入睡了,他挪了挪自己的位置,让她的头依靠到自己肩膀上。
熟悉的气息再度充盈到鼻尖,他也嘴角含笑的闭上双眼。
两个世界上曾经最亲密的人,换了重身份,换了个位置,重新交汇在一起,竟然涌出异样的悲凉。
蓝天之上,是希望,这句话,是真的吗?张奇在半醒半睡间突然这样想。
飞机落地时,天色已将近黄昏,昆明果然不负“春城”的盛名,一下飞机苏悠就对身边男人的着装安排,投去个有先见之明的眼光,“幸亏听了你的,否则人家会以为……”
她瞥了眼从身边擦肩而过,香肩半露,妖冶而多情的女人,“我是从南极逃难来的。”
张奇拉上她的手,俯身过去,耳语,“你怎么样,我都喜欢。”
苏悠脸红了红,这男人越发轻佻了,抬起头看着路边才将点燃的一排灯笼,红色火苗跃跃而然,像极了鲜血一样,她突然感到莫名的害怕。
想起里上临上飞机时,候机厅里有人的谈话,被双规的徐慧借着法外就医跑了,至今下落不明,想起直到昨晚下班前都没再看到的张奇,还有突然成为叛徒的邱虹,她心里的惶惶感越发厉害,总觉得天边即将被撕开,有些什么被刻意隐瞒的东西,即将破壳而出。
鲜血淋漓,白幡冷飘,让她不忍再看。
子清似乎对这次的旅游早有安排,一路过去,苏悠只要跟着他就可以,甚至于连话都不用说一句。
去酒店的路上,对她的惜字如金,男人眉心微拧,故作不满,“怎么了?对我的安排不满意?”
苏悠透过车窗看了看不远处金碧辉煌,格调高雅的酒店,摇摇头,“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苏谚了。”
“你儿子?”男人眺望天边,天色似乎又暗了暗,一片赤红的余晖夹映在灰色云层里,格外突兀刺眼。
苏悠点点头,“是啊,我儿子,也是这个世界上我唯一最在乎的人。”
下了车,张奇反拉上她的手,什么也没说,慢慢的沿着复古的青砖石路,缓缓朝前走去。
这两天天,苏悠除了偶尔想起苏谚时会有点担心,其他时间都很开心,不得不说,子清的确很会照顾人。
而且他也没和以前那样去刻意来调侃自己,不用她提醒,他已经很绅士的开了两间房,除了白天游玩时的相处,等她回房后,他除了电话,本人坚决不踏足她的房门半步。
就比如现在,吃过晚餐,他只目送她回房后,就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苏悠不知道在她反手关上门时,隔壁的房间飞快闪进去一个人影。
“张总……”来人站在三步之遥,很恭敬的看着坐在沙发上,已明显很疲惫的男人,“谚谚已经安全接来了,听了阮先生的话,正在靠温泉压抑体内毒素。”
张奇半仰到沙发上,拧拧眉心,“当年卖药给徐慧的人找到了吗?”
来人顿了顿,头垂得更低,“还没有。”
张奇脸色倏得变难看,绝美的凤瞳有丝慑人魂魄的赫人之色一闪而过,“谚谚先不要你照顾,你全力去寻找当年卖药给徐慧的人。”
莫琴抬起头,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反问,“那谚谚怎么办?”
张奇并没立刻回她,而是安安静静的坐在沙发上,就这样安安静静的坐着,仿佛一尊被被魔术师施展了定身术的雕像。
莫琴感觉手心隐约有冷汗划过,迟疑了会,开口说:“张总,谚谚今天来的路上又吐了一次血,情况似乎……”
“我已经让邱虹赶来,谚谚暂时由她照顾,你……”张奇慢慢撕下面皮,露出本来那张惊呼倾国倾城的脸,“就按我给你的线索,尽快去找到华鹊,哪怕找不到他,也要找到他的后人。”
莫琴没再迟疑,应了声,拉过围巾把自己整个面孔都围起来,确定外人看不出倪端这才开门走了。
待莫琴离开,奢华精致的套房里只剩张奇一个人,他起身走到宽敞的卫生间里,鞠起水,慢条斯理的洗了脸颊边上的蛋白胶,脑中却蓦然想起自己白天试探苏悠的话,“如果苏谚出了什么意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