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干嘛?”浴室门被人从外推开,才洗到一半的女人一声尖叫,忙半蹲下身体,红着脸努力把自己蜷缩成一团,不让探进头的男人看到她的分毫。
男人没走出去,反而缓步朝女人走来,探出修长秀美的手将蜷成一团的女人圈抱而起,一双邪魅的瞳溢满柔柔的浅笑,“乖,把头抬起来。”
“你……先出去。”女人结结巴巴的说,却始终不敢抬头。
“我们是夫妻吗?”男人一声叹息,怀抱圈得更紧了。
女人点点头,细若蚊声,“是的,可是……”
“既然是夫妻,不就应该坦诚吗?”男人空出一只手去抬她的头。
女人虽然还在犹豫,可是终究没挣扎,任男人挑起她的下颌,如挑戏良家妇女一样,肆意打量着她,接着……在女人精心布置下虽简陋,却很干净淡雅的浴室里,一对相爱的男女,凝视而望。
鸳鸯交颈,琴瑟和鸣……
脑里跳出的回忆到这里嘎然而至,在花洒下洗头的女人猝然睁开眼,不知道是水还是泪的液体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也是在那次,她怀上了苏谚,她现在所有的痛苦和不堪似乎也都是从那次而已,如果没有怀上孩子,也许眼前的困境一点都不会出现;也许前夫来袭,自己也当真能微微一笑而过。
从浴室出来,在沙发上坐了很久,苏悠依然毫无睡意,脑子里因为电话那头男人的短短一言,顿时清成空白,她努力想丢弃躲避的东西,在瞬间,好像又变成她最想要把握的东西。
她在怕,从心底莫名其妙滋生出来的,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怕!
因为睡不着,又不想让自己一直这样思维混沌下去,索性倒了杯水坐到电脑前,开始凌晨上网。
下意识的在搜索引擎里输入那个无比熟悉的名字,跳出的结果依然一样,所搜词条不存在。
打开潇湘主页,只随便看了看,就意兴阑珊的关掉,插上耳机,打开音频播放器,听着随意播放出歌曲。
一首曲调有些哀伤的老歌缓缓从耳机里传出来……
我的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
一个人过一天像过一年。
海的那一边。
乌云一整片。
我很想为了你快乐一点。
可是亲爱的。
你怎么不在身边。
在一万英尺的天边。
在电台dj略显伤感的声音中,苏悠渐渐睡着了,她做梦了……
梦里,她漫无目的的朝前飘荡着,不知不觉停在一栋豪华别墅前,推开半虚掩着的门,她站到一间只开着台灯的房间里。
一个小男孩正伏案写东西,从苏悠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黑亮而柔和的头发,熠熠华泽却时不时的咳嗽喘气打断。
好熟悉的感觉,苏悠顿了顿,正想走上前看清他是谁,那小男孩突然放下笔朝她看来。
一声冷哼伴随着他的轻笑从喉咙里飘出,“哼,妄想这样就能让我死吗?休想,你们都休想!”
那小孩子有着倾世的容貌,一双澈亮如星的眸子却闪烁着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寒芒。
苏悠一惊,几乎是捂住嘴发出一声惊呼,“张奇!”
等她回过神,小张奇已经放下笔朝门外走去,苏悠回神,马上追去,可是,萧索冷风中,她却再也找不到他。
心蓦然一沉,接着开始绞痛,好像在瞬间被人撕成碎片。
越来越剧烈的疼痛,由心蔓延到四肢,难以忍受的剧痛把她一下子就吓醒,倏地就从沙发坐起,刚好看到床上睡得依旧安然的苏谚,不由得长长松了口气。
还好,只是梦而已。
缓缓靠到沙发后背上,心神一定,马上感觉到不仅是脸,就连背上都是冷汗,湿漉漉的黏贴着睡衣,难受得很。
轻手轻脚的穿上拖鞋,打算去浴室再洗个澡,拿衣服时条件反射的去摸放在袋子边上的手帕。
没有!
眼一紧,这个年代,她之所以还用手帕,因为这是苏谚上幼儿园第一学期时给她做的手工,意义非同寻常。
忘了去洗澡,不得不站在原地想最后一次看到手帕是在什么时候。
“小蝴蝶,你这个叛徒……”苏谚的梦话突然传到耳边,也打断她的思绪,放下衣服转身去看看他有没有蹬被子。
“你这只和我抢电视的笨狗,看我怎么收拾你。”说到激动的地方,他竟然已经开始手舞足蹈,而且力气大得惊人。
苏悠帮他重新盖好被子,俯到他耳边小声训斥,“你这臭小子,居然和一只狗在梦里较真。”
苏谚似乎听到她的说话,很不满意的翻了个身,嘴里的絮叨没断,“小蝴蝶……”
“小蝴蝶!”苏悠徒然瞪大眼睛,她一下子想起最后一次看到手帕在什么时候,她记得很清楚,当小蝴蝶扒出那块墓碑时,因为看不清,她曾拿出手绢擦过上面的泥泞。
一时间,电石火花间,已经纷乱成块的线索,在瞬间又凝结成线。
俯身的时间太长,一抬头,也许用力过猛,脖颈一下子被拉扯住,如针刺骨的酸涩再次席卷全身。
那次,真的是梦吗?
低头再次看看熟睡的苏谚,也许,等他醒来问一下,会得到一些意象不到的收获。
敛了敛思绪,再次拿过衣服朝浴室走去,蓦地感觉到窗外有冰冷的视线在看着她,明知不大可能,她还是抱着衣服走到窗边,反手打开窗户。
天际将亮,不远处,一望无际的海面和一碧如洗的天空,相互辉映,蓝与红,错落成别样的风情,收回眼神条件发射的朝那片神秘的小树林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