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跟在他身边多年,看他这样,终究心有不忍。
微微颤抖的声音再次震荡在静谧到诡异的房间里,“虽然我和夫人相处的时间不长,可是我知道她心里也始终是在乎你的,不然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进书房去查探消息……”
不等他话落,额头上突然什么东西击中,力道虽不大,可是却也些许疼痛。
他抬头,怔怔的看着眼前一张隐晦难变的俊脸,仿佛眼前人强硬在心头的怒火,一下子被他勾起,更像是在提醒他,下次再胡乱说话,额头上砸的就不只是一本书那么简单。
“马上出去!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张奇放在身边的一只手依然握紧成拳,声音倏地阴冷。
管家再次看了他一眼,压住满目惊诧,没再说话,而是快速退出房间,等关上门才发现背心早被冷汗湿透。
典雅怡人的房间里,依稀仿佛还带着那个人的余香,落落的漫在空气,也漫进独坐在椅子上的人的心里。
钟明瀚曾经嘲讽他身份揭穿后的幸灾乐祸,没变成现实,不过,他就是子清的事,却还是假借他人的口告诉她,其实……
张奇拧了拧发酸的眉心,苍白的面色上闪过落寞的无奈和惋叹,其实自己不敢面对的事借由他人口,也许对她的伤害已经是最小的,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可是,他却忘不了,在回来途中接到的电话,钟明瀚故意按下他的手机,让他清清楚楚的听到那头人的说话。
苏悠,她真的想起了一些事,也开始报仇了,为此,不惜自我装傻,害他一时乱了方寸,把她送到了钟明瀚身边。
挑唇一笑,苦涩满怀。
张奇长长叹了口气,缓缓摊开紧握成拳的掌心,一枚刻着“奇”的小玉石正安安静静的躺在他掌心里。
掌心三条绵延的掌线,明明苍莽有力的从掌端延伸至指尖,仿佛是他眼前爱情,生命,事业的最好讽刺。
整个人都无力瘫靠到椅子上,闭着眼凭感觉摩挲手里的玉石,隔了那么冗长的岁月,他仿佛还能感觉到小女孩弥漫在玉石上的温暖,一些让他半痛半喜的往事从眼前浮过……
那一年,是徐慧在他身上下毒后,毒素发作的第一年,因为不想让别人,尤其是徐慧看到他的脆弱,他选择了半夜出门,漫无目的的走着,只觉得身上越来越痛,眼皮越重,等再次醒来,他已经置身在一间布置温馨的房间里。
坐在床边的小女孩看他睁开眼睛,非常高兴,睁着她清澈的大眼睛,好奇的问道:“好看的大哥哥,你为什么会昏倒在我家花园外,如果不是我去找小蝶,说不定你就要被雨淋湿了。”
他挣扎着起身,环顾四周,最后把目光定在穿粉色卡通睡意的小女孩身上,“这是哪里,你是谁?”
小女孩朝他甜甜一笑,“这个我家呀,我的名字叫苏悠,不过,爸爸妈妈都叫我小悠,哥哥你叫什么?”
他当时就像只被人遗弃的小野兽一样,根本没理会她单纯的好心,冷冷看了她一眼,就开门走了。
再后来看到她,是在一次上流社会的聚餐上,她一袭粉色公主裙,粉嫩的肌肤,嫣虹的小嘴,永远弯弯带笑的眼睛,真的是像极了从童话故事里走出的公主。
她也认出了他,而他,也知道了她的身份,居然是徐慧妹妹的女儿,也就是徐慧的外甥女。
再后来……
半掩的窗户突然有风翻飞而进,凌乱床帏,飘飞了凳上人的头发,而他的回忆也到此为止。
目光再次掠到手里的小玉石上,这上面的字是她亲手雕刻上去的,为此,到现在为止她的小手指上还有条被刻刀划过的疤痕。
猛然合上掌心,他和她曾经在最年少芳华时,也曾毫无猜忌的在一起幸福生活过,只可惜,他记得,她却早早的就忘记了。
幸福来的最慢,却总是消失得太快,人,这个是世上最寡淡的动物,往往记得的都是恨和不快,曾经的幸福和甜美似乎都只是些过年云烟。
三月桃花还没开罢,关于张奇不是张家嫡出的消息还没散去,x市再次传出振奋人心的消息,据说,曾经是张奇前妻的女人,正要发誓讨回属于自己的那份张家财产。
事情一下子似乎变得有点复杂,如果是张奇前妻没掺和进去,那张家兄弟间的斗争,顶多算得上豪门恩怨。
这前妻插足,而且还是和外界传闻中张奇的哥哥,其实更应该说是张家嫡子的人,硬生生的把豪门恩怨扭转成了家庭斗争剧,放在古代那就叫后宫干政,扰乱朝纲。
可惜,人家老姚写的就是乱七八糟的披着伪高干文的总裁文,而且越发现越乱七八糟,所以呢,只能糟糕下去了。
那天回到x市后,苏悠并没住进钟明瀚家,而是回了她和苏谚的家,对她来说,真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看她坚持,钟明瀚也没多劝说,只说要多派几个保镖过来。
苏悠看看两室一厅的家,笑着摇摇头,“不用了,这么小的地方,再多出来,哪怕只有一个人,我也觉得闷。”
她这是话里有话的送客之道,钟明瀚不笨,自然也听出来了,为了多呆一会,还是厚着脸皮家族假装听不懂的坐在沙发上,直到苏悠拿起钱包,换上鞋子,说要出去买菜,他才不情不愿的起身走了。
苏悠看着他开车离开,并没走出小区,而是转身朝楼上走去,现在的她,即便怀着孩子,对吃也不讲究,心里压着块大石头,吃什么都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