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明瀚慢慢松开手,整个人都朝方向盘上趴去,“对刚才的事,我只能说声抱歉,一时想起以前,心里憋屈得慌。”
他本以为苏悠会下车,没想到,等他从方向盘上抬起头,身边依然坐着人,心里一阵窃喜,“小悠,你不生气了?”
“我本来就没生气。”苏悠摇摇头,“刚才只是觉得这样开车很危险,人的生命都是父母给的,即便是自己也没权利去轻易剥夺它!”
钟明瀚叹了口气,再次发动引擎,“想不想知道我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什么?”苏悠只听到过田启亮很详细的告诉她,他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依稀间,她还记得应该是个为生计沦为风尘的年轻貌美女子。
徐慧的眼光不会低,从她第一次打量她的眼神里,就能看得出来,由此推断,她送到自己丈夫床上的另一个女人,长相也不会差。
钟明瀚目视前方,车速平稳在四十码左右,在平缓的大路上,他平淡的声音也回荡在寂静的车厢里,“我的母亲出身于书香门第,她是那个年代为数不多的大学生……”
苏悠侧过头看着他,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穿着青衣黑裙的女学生,插上话,“是不是很像《金粉世家》里的冷清秋。”
钟明瀚飞快睇了她一眼,“我的母亲比她还要文静清雅几分。”
苏缓缓没再接话,整个人都朝座椅后靠去,侧过清澈如水的目光,淡淡看向车窗外行色匆匆的路人,对接下来要听到的故事显得有点意兴阑珊。
钟明瀚淡淡瞥了她一眼,嘴角微微嗫嚅了下,没再往下说,讲故事就好比穿衣服,更在于的是别人的感受,既然苏悠没兴趣,他也没了述说的兴致,何况那个是他悲剧起初的故事,他也不想再次提起。
他其实不知道,偶尔看小说的苏悠之所以提不起兴趣,不是因为没兴趣,而是凭他一个开头,还有已经展现在眼前的结局,早已猜出中间的过程,无非就是某一良家女子,被逼无奈做了第三者,最后被正妻迫害的老套故事。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另外一个故事的开端,因为被她嘲笑过,张奇再也没有把他想说的故事说完,想起他不久前对她的视而不见,那个有关于他身世的那个故事,只怕现在就算她想知道,也将没了机会。
隐隐约约的,唇角不由扯出一抹苦笑,舌尖发涩,有点遗憾。
车厢里的气氛顿时安静下来,苏悠有些不习惯的收回目光,忘了这不是她的车,更忘了身边人和自己的关系,直接就去打开车载广播。
大都开车的人不是喜欢听广播,就是喜欢听歌,苏悠也不例外,过去当她有车时,即便很短的路程,她也会打开广播,或听听歌,或听听新闻,或听听路况。
很娴熟的调到一贯喜欢听的生活频率,里面正在播放着一首老歌,熟悉而平缓的旋律萦绕在车厢里,苏悠一下子放松不少。
正听得有些入迷时,音乐声慢慢降低,主持人见缝插针的接着刚才的话题,那个话题苏悠没听到前半部分,等听到主持人说出的第一句时,就为自己打开广播的举动懊恼万分。
人不顺起来,果然是越不希望什么,什么越会找上门,比如现在,广播里谈论的话题,居然正是下午市政建设招标那件事。
尽管苏悠不全认为钟氏招标失利她该负全责,怎么的,她也觉得至少和她当时不尽人意的表现有那么点关系。
逃避不是她的作风,索性坦然面对,没去关,只是细细听着。
钟明瀚若有若无的看看她,再看看广播,目光最后锁定到前面路况上,没开口,也没关广播。
“我关掉了。”苏悠踌躇片刻,率先开口,隐隐的,她的第六感告诉她,接下来的话题会让两个人都很难堪。
“蛮好听的。”钟明瀚似乎对台主持人阐述的见解很合意,没让苏悠关,依然富饶兴趣的听着。
“据当时其他参加招标会企业无意流露出来的信息来看,坐在张奇身边的就应该是他的前妻,但是,从头至尾,他(她)两个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就连最基本的眼神交流都没有,用一个词形容绝对不为过,那就是‘形同陌路’,由此可以看出,前段时间的传闻也未必是假,已经断定极有可能为b苏家后代的苏悠,这次无意出现,很有可能是杀狱而归,相信二十年前b市苏家那场灭门的大火,依然还有很多人记得……”
话到此处,主持人无限感慨的惋叹一声,“很遗憾,那时我还没出生,这件事也只是听我妈妈说过,据说当年让苏家灭门的大火,虽然没有什么确凿证据,但,外界却始终传闻和张家有关,有人为此做出更大胆的猜测,苏悠当年嫁个张奇就是为了报复……”
话题越扯越离谱,就连她当年无意间嫁给张奇一事都能拿出来制造话点,苏悠除了在佩服大众人民制造舆论,已经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的同时,也很无奈的苦苦一笑。
抬手拧上微微发涩的眉心,偏过头看向窗外,不想再继续听下去。
钟明瀚飞快看了她一眼,见她脸色白了又白,眉头紧锁,忙反手关上广播,“这些人的想象力还真是丰富,居然连六年前的事也能拿出来胡编乱扯。”
苏悠收回头看着他,“如果当年苏家的火真和张家有关,又或者我真的是苏家唯一的幸存者,仔细想来,这么多巧合,有这个猜测也不为过。”
钟明瀚一愣,想再开口说点什么,却发现不知从何说起,前面拐弯,正好到了“丁香园”,停止车,正想去帮苏悠开门,门口的服务员已经很绅士的跑上前,抢他一步打开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