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敛眉叹息间,耳边传来敲门声,思绪骤然被打断,苏悠深深呼了口气,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不少,这敲门声,好比一场及时雨,不早不晚,正好把她从即将溺亡的漩涡里拉上岸。
断开连接好的网络,这才对着门口轻声道:“请进。”
莫琴手里端着托盘,出现在病房里,朝坐在床边的苏悠笑了笑,“苏姐,这么快就醒了,正好,这是管家刚让人送来的燕窝粥,说你很喜欢喝。”
她把托盘放到玻璃茶几上,端起里面的青花碗,递给始终木讷一言不发的女人,“温度正好,快吃吧。”
百转思绪在心头,苏悠本不想吃,可是……
她伸手接过碗,顺手拍了拍床沿,“好久没聊天了,来坐这里,我们好好聊一聊。”
莫琴看着她拍床沿的动作愣了愣,眼底闪过迟疑,还有局促,只短短几秒钟的工夫,苏悠已经耐心耗尽,却又不便像以前那样对她发火,在叹息一声后,索性把手里的碗直接朝床头柜放去,“唉,我本还想着我们能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相处,没想到,你现在就连陪我聊天都不愿意了。”
“不是我不愿意,而是……”莫琴神色一僵,开始犹豫。
苏悠知道她现在要做的,也是唯一要做的,委实简单不过,那就是很多人都会做的火上浇油,又或者是添柴加火,逼她不是把支支吾吾的话说完,就是下决心坐到她身边。
“好吧,既然你不愿意陪我聊天,那我就出去走走。”苏悠说着还真掀起被子,脚垂到床边去穿鞋。
“这里是医院,外面的空气不好。”不等她脚落地,莫琴已经飞快走到她身边,并按照她的话坐了下去。
苏悠朝紧闭的房门看了看,然后抿唇笑了笑。
莫琴有些好奇,“苏姐,你笑什么?”
苏悠敛起笑,“没什么,只是感觉自己好像被‘监禁’了一样。”
“‘监禁’?”莫琴皱了皱眉,“你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光看这里一天的价格,如果不是门口悬挂的大牌子,谁能知道这里是救死扶伤的医院,还只当到了奢华的五星级酒店的总统套房。
“你在‘离岛’那么多年,难道没有过这种感觉?”苏悠一把拉过她的手,轻轻的问道。
莫琴的手一颤,飞快半垂下眼帘,“这是我的使命,我从没感觉被谁监禁过,相反的……”
“相反的什么?”苏悠听她说到关键时刻,就截然而止,忍不住追问。
莫琴再次抬头看着她,眼底的波澜已经散去,呈现在她眼前的是一片平和,“相反的,他从没刻意要求过我们跟着他,或者帮他做事,这一切都是我们心甘情愿的。”
苏悠定定看着她的眼睛,一下子想到了沈叶和秋虹,一声冷笑,“这恐怕只是你一个人的感觉,至于其他两个人,也许并不是这样想的。”
明着道出事实,暗着则是讽刺,现在跟在他身边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莫琴听出她话里的意思,用力咬着下唇,眼睛里突然多出一样羡慕的东西,却始终没再说话。
苏悠轻声一叹,“岳飞之所以会被秦桧所害,基本和他的愚忠有关,将在外,令有所听,也可有所不听,所以……”
她眨了眨眼,“在这个讲究民主平等的年代,何必再坚持什么‘暗侍’一说,我一开始以为你有什么把柄被他要挟着,可是你刚才又说他没强迫过你们,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你甘心被他所用?”
也许是苏悠的话一下子戳到她心坎里,莫琴在沉默片刻后,终于开口了,“苏姐,你说的道理我都懂,只是……自我懂事以来,我就在‘离岛’上,它就好比我的家,而岛的主人就好比我的主人,这已经是种根深蒂固的东西,真的很难很难割舍和改变。”
见苏悠眼底越来越浓的诧异,她苦苦一笑,接着说:“这种感觉和苏姐对苏家的感觉差不多,明明知道它已经不存在了,至今却仍放不下,何况我依恋的‘离岛’还在,何况他还在。”
苏悠抿了抿唇,想再开口,可是始终没找出切入点,莫琴抬手看了看表,“苏姐,你慢慢吃,我要出去一下。”
苏悠木然的端起碗,看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等一等,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情。”
莫琴回头,脸上有丝为难,“你问吧,只要是能说的,我肯定会告诉你。”
“放心吧,我知道不能说的那些,也是张奇一直不肯告诉我的,我不会强迫你的。”苏悠淡淡笑道:“我只想知道一件事,‘离岛’上的刘叔到底是不是传说中的黑豹?”
莫琴想了想,点点头,“是的。”
“关于张奇的事,可能和你坚持的原则有关,你不能说,那关于其他人的,你总可以说吧。”苏悠再次放下碗。
莫琴低下头想了想,苏悠没催她,很很耐心的等着,终于在一两分钟后,她倏地抬起头,“我能不能先问你一个问题?”
苏悠怔了怔,笑道:“当然可以。”
莫琴皱了皱眉,“你上次去‘离岛’真的没看到任何东西?”
苏悠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下意识的反问,“我应该看到什么东西吗?”
不要说整栋别墅,就连本以为藏着什么惊天秘密的小树林后也是干干净净,根本不像历代所谓培养“暗侍”的地方。
对视上她的眼睛,苏悠突然想到了什么,捂着嘴一声惊呼,“难道你被周晓倩打昏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