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慧怔怔看着他，探出手，近乎痴迷一样摸上他依然好看的脸庞，“你既然都知道了，为什么不阻止我？”
“你是我这辈子最爱，也最亏欠的女人，只要你喜欢，你做什么都无所谓。”
听到这里，苏悠再也压不住心底怒火，冷冷插上话，“既然这是你们两个人的恩怨，为什么要把罪孽留给你们的儿子独自承受？”
徐慧抽了下鼻子，声音有些涩然，“那年……我找了个借口独自跑到外地生下肚子里的孩子，等我再次回到b市，就开始了我的复仇计划。”
话到这里，她似乎想到什么，惊恐的瞪大眼睛，骤然止住。
苏悠笑着接下话，“就在你急于找到能帮你复仇的人时，黑豹出现了，为了报复张意天，也为了让黑豹真的甘心为你所，你和他发生了关系，也是在那不久后，你发现自己又怀孕了，慌乱之余，你竟然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谁的，万分忐忑中，你生下了肚子里的孩子，本想从孩子的长相上判断出他到底是张意天的还是黑豹的，你却很快失望了，因为那个孩子长得只像你。”
她敛起笑，定定看着徐慧，看她瞳孔猛然放大，浑身颤抖不止，眼里露出一丝玩味，“你那时怎么也想不到，黑豹就是为了弥补对你的愧疚，而变换个身份陪在你身边的张意天！”
“我说得对吗？”她朝没再开口的张意天看去，“又或者这中间你还有要补充的。”
“你说得不错。”张意天嘴角的笑意更甚，轻轻捧起怀里人的脸，俯身下去，慢慢吻掉她眼角的泪水，“慧儿，我一直不曾离开，那夜你让我杀掉我自己，我也杀了，可是我终究舍不得离开你，于是，在下刀时，我偏错了几寸，昏迷三天三夜后我醒来了，随着你身边出现了‘张意天’，为了你才出江湖的黑豹，也终于可以退出江湖，我甘心在‘离岛’那么多年，还是因为舍不得你。”
田启亮站在原地，惊骇到简直不能说话，在深吸了一口气，终于发出了声音，“你既然知道张奇就是你的儿子，为什么还放任她给他下毒？”
他真的很想象眼前这对人还配为人父人母吗？为了所谓的爱，这样对自己的孩子，就连畜生都不会这么做。
张意天抬头朝他看来，声音暗哑生涩，“我一开始认为，既然慧儿不喜欢那个孩子，让他死了未必不是件好事，可是……当他在‘离岛’陪我那么多年后，我终于找到了一个人为人父的责任和义务，我想挽救他，可是，配置毒药的人早被我杀了，他留存的两枚解药，一枚我给了慧儿，她当着我的面扔进了河里，还有一枚我一直藏在‘离岛’别墅里，就是想在最危险时能救他一命。”
他苦苦一笑，轻轻拂过怀中人，因为短短几句话，而瞬间白了一半的秀发，“为了弥补他，我亲手培养那三个暗侍，就是希望，她们能护他平安，他是我的儿子，我怎么舍得他死，但是，那个孩子我也从没看清过他，为了让慧儿相信我就是杀了张意天的黑豹，那些年我还在给他下毒，虽不至于死，每个月一次的噬骨碎肠的照旧会发作，他明明知道为什么从不戳穿，我真的想不明白？”
苏悠脸上全是悲伤，清湛的眼底明明一片通红，却还是逼自己笑着，“那是因为他想多感受感受你的父爱，同样的……”
她看向徐慧，一滴泪顺着眼角滑落，“他把你‘囚禁’在这里，也是为了保护你，你可能还不知道，你孤高暴戾的性格早得罪了很多高官，你可能和外人认为的一样，认为检举你的人是张奇指示的，但是，这次你错了，真的错了，能把一个高官拉下马的势力绝对不会是一个人的势力，你一旦真正落到那群人手里后，他们给定的罪名，必然是万劫不复的，你的儿子……即便你这样对他，他却依然不忍心看着你死，所以……”
苏悠用力咬着下唇，抬起头，可是，眼泪还是不受控制的从眼角翻滚而下，“所以他趁他还活着时，把你‘囚禁’到这来，为了怕你寂寞，他同时也把你爱了大半辈子，也恨了大半辈子的男人送到了你身边，试问，这样一个儿子，你怎么舍得给他下毒，怎么舍得？”
她声声质问，句句凄厉，徐慧被她的话震到浑身无力，茫然的抬起头，不断咬着下唇，手丝丝扣着铁链，不出片刻，指甲折断，她却丝毫没感觉到痛，只是唇角翕动，不断无声喃喃着什么。
“你说他趁他还活着时？”张意天被她的话骤然一惊，徒然睁大眼，满脸的不可置信，“他难道已经……不，我不相信……阮嘉禾的医术我是信得过的！”
苏悠看着他的表情，突然很想笑，到最后，她真的笑出了声，轻轻浅浅，随着那个人的离去，她知道她的笑意再也达不到心底。
朝前走出一步，拉开和田启亮的距离，手轻轻抚上小腹，“他用他的血给我肚子里的孩子配置了解药，孩子是没事了，他却……”
接下来的话，她已经没法说出口，她怎么明白得那么晚，早在第一次闻到红色药丸里有血的味道时，就应该起疑的，如果早知道，肚里的孩子要拿他的命来换，她宁可不要，她要求得不高，真的不高，到此时此刻，她才知道，她只要他活着，哪怕要死别，她宁愿死的那个人是她。
田启亮看她身形晃动，忙上前一步，在她将要瘫地时接住她，抱起她，冷冷看了眼床上两个骇得浑身颤抖的人，没再说话，直接朝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