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即将跨出房门时,苏悠让他停下,“等一下,我还有最后两句话要和他们说。”
田启亮一时不解,没停下脚步,继续朝前走着,“如果我是张奇,我只怕早杀了他们。”
的确以张奇如今的实力,杀个人,只怕和捏死一只蚂蚁没任何区别,可是,如徐慧所说那样,那个男人,终究没狠毒到底。
苏悠挣扎着从他怀里下来,他无奈,只好抱着她转身,最后一次直面床上给他生命,把他带到这个世界上,却连陌路人都比不上的父母。
“妈妈……”苏悠对着床上瞬间苍老很多的女人,轻声喊道。
徐慧仿佛被雷声击中,惊诧的抬起头。
苏悠朝她柔柔一笑,“既然你是他妈妈,我是他的妻子,那我自当要喊你一声妈妈。”
徐慧面如土色,似乎已经不会说话,只是怔怔看着眼前明明笑意在怀,却无比萧冷的女人。
苏悠凝视上她黯淡无光的眼睛,一字一句,“我一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张意天从没背叛过你,他从没碰过徐洁,为了张家的祖训,他在迫不得已回到苏家的夜晚,都会在徐洁的水里放药,徐洁一直不知道,这才会和别人有了我。”
想起那个梦,苏悠嘴边的笑越来越讽刺,“当张意天伪装成的黑豹要消失时,同样是张意天伪装成的苏怀安也要消失,他要离开苏家时,徐洁以为他已经察觉到我不是他亲生的,这才会故意借失手把我摔到地上,我没死,不过如张奇告诉我的那样,我的记忆的确有所缺失,我八岁那年,你让钟明瀚去苏家放的那把大火,我已经想起来了,我回去不是为了救张奇,倒是张奇救了我。”
说完这些,她把目光掠到张意天身上,“大概有一点,你还不知道,那就是关于你们的第一个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是活着,还是早死了,现在我可以告诉你,他还活着,不仅活着,还活得很好……”
“不,求你别说了!”徐慧尖叫着打断她,“别再说了!”
“你狠心毒辣了这么多年,难道现在连听下去的勇气都没了。”苏悠皱着眉,一脸好奇的看着她,“你跑到别的地方生下的那个孩子,并没被你弄死,也没被你抛弃,你把他交给了一个妓子抚养,并让那个妓子从小给灌输他错误的思想,弄得他一直以为自己的母亲是那个妓子,而你是导致他不幸福的罪魁祸首,当你觉得那个孩子已经彻底心里扭曲,你就把他接到身边,那时在你身边的张意天应该已经是冒牌货,即便你认为张意天死了,可是你心里的怒火还是没有熄灭,你最想看到的事就是张家的子孙去帮你手刃仇人。”
“因为有着同样阴暗的心理,钟明瀚很快明白了你的心思,于是,就有了二十多年前苏家的那场大火,你本以为是张意天亲生的我必死无疑,却没想到我会被偷偷跑来看我的张奇救了。”
她抽了抽鼻子,眼底干涩一片,早流不出一滴眼泪,声音哽咽着继续说道:“那时的他已经中了你的毒,加之年纪也不大,还不能够保护我的他,迫不得已下把我送到了孤儿院,难怪那一年在孤儿院我会看到他,原来,他经常去看我,又怕勾起我的记忆,所以只躲在暗处,六年前,他设了个偶遇,再次走进我的心里,本以为容貌已经完全不一样的我,不会引起你的怀疑,但是,在听到我的名字后,你还是开始怀疑了……”
她转身看了看田启亮,唇边的笑苦到了极点,眼睛里全是懊恼和愧疚,“我一直以为那出捉……歼戏是你觉得我配不上他后设计的,却没想到是他为了我离开他,而近乎自残的选择,我想……那时他的毒再一次复发了,再次觉得没能力保护到我,索性狠心让我远离!”
田启亮再次抱起眼前的女人,从心里涌出一阵无法控制的同病相怜,言辞显得那么苍白无力,沉默片刻,压抑沙哑的从喉咙深处发出低低的呜咽,“我现在就派人去悬崖下找,我相信他不会死的!”
许久都不曾开口的张意天,突然明白了他们能找到这里,并对他们说这么多话的原因,“那孩子真的已经死了吗?”声音剧烈颤抖,带着惊骇决绝的惶恐。
为了讨好身边的女人,他上次来看自己时,甚至在说出诀别之言时,都不曾开口告诉他自己就是张意天,就是他的亲生父亲,虽然他早已经知道,但是,从他当时眼底的复杂情绪来看,分明想从他口里听到他不是野种的事实。
苏悠突然想到他秀丽的容貌,微凉的唇角,以为早干涸的眼泪,再一次绝提泛滥,“他死了,他已经死了,死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连尸骨也没剩下,你们这下满意了!”
拂起衣袖胡乱擦了擦眼角,转身对田启亮说:“我们走吧,我再也不想看到他们!”
田启亮心里也早已没了滋味,听了苏悠的话,马上抬起脚朝门外走去。
在房门即将关上时,声嘶力竭的声音从里面清澈响亮的飘出,“意天,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那个孩子,即便我这样对他,他都舍不得看着别人杀了我……呜呜……他是三个孩子里长得和我最像的孩子,我这是怎么了?”
同样晦涩懊恼的声音也在顷刻间响起,“不,这是我们一同造下的罪孽,即便要下地狱,我也会陪着你的,我的慧儿,你永远是我看的到最最好看的女孩子!”
在房门彻底合上时,只听到“咚咚”两声闷响,仿佛凶狠的拳头砸在人的心上,回荡在这空寂的房间里格外诡异响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