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昨日回来小姐就有些反常,后来夫人又叫了小春去问话。小春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又不敢说小姐去了德莱小酒馆,那种男人们常去喝酒的地方,被夫人责怪了一番。小春思来想去,只好把绸缎庄赵公子对自家小姐的那点心思,和小姐丝毫不中意的意愿拿来做个挡箭牌。
谁知道夫人一听说这件事,立马决定次日要去绸缎庄看上一看,明显对那个赵公子产生了好奇和兴趣。小春急的想掌自己两个嘴巴子,完了完了,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赵公子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小姐看不上是两人没有缘分。可夫人就不一样了,本来老爷和夫人对于小姐的婚嫁正愁的紧呢,夫人在听小春讲述完之后还细细的问赵公子的相貌和为人,小春没多想就如实回答,现在想来,夫人这是对那个赵公子产生兴趣了。
若是这一看,满意的很,一定会同意与赵商贾联姻的。
天哪,小春不敢相信,不过一夜的功夫,自己居然靠嘴皮子即将改变小姐的命运。
可是看到小姐之后,小春又心虚的很,不敢把昨日同夫人说的那些话告诉小姐,唯恐这个暴脾气的小姐拿她是问,所以只好转移了话题。再者,小春是真的怕小姐会有什么烦心的事情。
苏元元当然不会告知小春她和唐桓的事情,只是瞪了小春一眼,大刺啦啦地坐在梳妆台前:“我能有什么事情,吃得饱,穿得暖,睡的香,只要爹不再给我找人说亲事,我的心情好的不得了。”
原来是说亲的事情。小春松了口气。
“小姐放心,这些天啊,几乎已经没人来上门提亲了。”小春上前为苏元元梳头,心中却还在惦记着绸缎庄里的夫人。
苏元元根本就不关心提亲的事情,父亲的那个刁钻眼睛,能被他看上的,想来着栾义城里还没有。
然而,苏元元忽然想到了唐桓,却是立马摇了摇头。
唐桓虽是栾义城里口头相传的大侠,却是个不走寻常路的大侠,旁门左道用的倒是很熟络。父亲一直看不惯这种旁门左道的伎俩,奉行着做事就要光明磊落,生意如此,做人亦是如此。
论修养,夸张点儿说,唐桓就是个地痞流氓。含蓄点儿的话,他那是油嘴滑舌,为人有趣。
然而这样的幽默和风趣,根本入不了父亲的眼,完败。
完了完了,可以说,唐桓几乎没有一点能让父亲看得上的地方,绝对集合了父亲最讨厌的所有“缺点”。
“小姐,过来洗脸了,在这儿发呆想什么呢?”
小春看着镜子里怔愣出神的苏元元,伸出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苏元元回过神儿,一把打掉了小春的手:“晃什么晃,头都被你晃晕了。”起身来到木盆前洗漱。感觉到背后的打量目光,没好气地说了一句:“昨天夫人是不是找你谈话了?”
小春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天哪,这都猜得到了,那她和夫人说了什么,不用她招想必小姐也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了。
“是。”小春的声音细弱蚊蝇,心虚地回答道。
苏元元回身递了小春一个白眼:“就知道是这样。”
小春的头垂的更低了,低声嘀咕着:“那还不是因为小姐反常的举动和情绪嘛。”
“你说什么?”苏元元抬高声音,唬着脸看向小春,吓得小春连忙回答:“奴婢什么也没说。”
苏元元白了她一眼:“你是我教出来的,若非没有脾气我还不要你呢。”
小春听了“嘿嘿”一笑:“还是小姐最了解奴婢了。”说完,屁颠屁颠跑来给苏元元打扮妆容。
苏元元心中却是开始隐隐有些担忧。既然娘亲最初的目的就是赵渊赵公子,自然是想尽办法接近赵公子,从而了解他的为人。
相貌上自是没的说,若是发现他人品也是众多提亲中的佼佼者,一定会回来和父亲言明的。苏元元不担心赵商贾再上门提亲,可她担心的是,父亲本来就为她的婚事着急,如今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人。所谓病急乱投医,没准父亲会反过来去向赵商贾提亲。
男子成家便独立出去,赵渊是赵渊,赵商贾是赵商贾,只要赵商贾范的不是诛九族的大罪,苏元元哪里会和赵商贾有所纠缠。
只是,若是苏元元的婚事已经急到了让父亲失去理智的份上,她怎么还能坐以待毙!
不行,一定要在这件事有所苗头之前,搅黄了这件事。
下定主意,苏元元对小春道:“早饭过后,咱们去趟来福酒楼。”
小春正忙碌的手忽的一顿。来福酒楼,那不是赵商贾亲自经营的产业吗?小姐怎么想起来去那儿了?
随即,小春就明白了小姐的意思,既然不想成全赵公子和自己,她当然会采取措施了。
“小姐,可需要备点什么东西?”小春会意问道。
苏元元笑了:“不愧是我调教出来的,机灵的很,什么都不用拿,赵老头开的店你还不知道?用不着我们动手,他们自己内部就能出乱子,我们只管等着看好戏。”
小春心中明了,赵商贾店中以往出事都是用钱打发,倒也没摊上什么案子,那些拿钱的,或者是被威胁的人,因为忌惮赵商贾的强权和残忍手段,都选择避而不言,虽然去的人倒是不少,又有多少不是赵商贾雇来的托儿充门面,引诱高官富商前往,就此被坑钱。
地方官府是知道这件事的,可没人敢管,据说因为赵商贾的表亲,是朝中兵部尚书,正一品的官职,比栾义城的父母官不知道大了多少倍,哪里敢去动赵商贾。
苏元元听闻赵商贾的所作所为,早就看不过去了,就算和小春出去也都是往赵商贾旗下管辖的商业支系走动,见到了诸多赵商贾的商人为了谋利而对客人无礼的事件,心中甚是愤怒。
苏元元曾经向父亲提起过,却被父亲训斥了一顿,且不让她出门一个月,直到她保证再也不偷偷出去,父亲这才放了她。
想必父亲曾经拒绝赵商贾的提亲,也是因为知晓赵商贾的为人不可靠,怕赵渊和他爹一样不可靠,故此不想把女儿往火坑里推。
可是父亲也仅仅是听闻赵商贾的劣迹和背后雄厚的势力而已,虽然父亲是正义善良之人,但毕竟已经有了妻室和孩子,总不能鸡蛋碰石头,而让自己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秉着明哲保身的原则,父亲选择缄默和远离,对于赵商贾的生意,两家甚少合作,能远离就远离,即便有屈指可数的几次合作,也都是父亲分店雇佣的老板和赵商贾分店老板间接接触而进行的。
父亲的小心翼翼,不过就是为了保家室的平安。
所以,父亲在闻听苏元元对于赵商贾那溢于言表的愤恨,和不断怂恿他正面叫板赵商贾时,他选择让苏元元闭口。
苏元元也是在和父亲一次深谈之后才明白了事情的厉害,并非她所想的那般简单。
故此,苏元元改变了计划,白天戴着面纱和小春出去随意逛街,让父亲派来跟踪的人放心,以为苏元元放弃了对赵商贾的揭发的举动。
而到了晚上,她则扮成男装出去,看似玩耍,实则搜罗赵商贾的罪证,只等待合适的时机,遇到合适的人,令赵商贾名誉扫地,在栾义城抬不起头,最好是惊动朝中大臣,让兵部尚书也无法插手此事。
小春能猜得到苏元元会采取措施阻止夫人对赵家的好感,却不会猜到这实际上是小姐蓄谋已久的事情。而今天,苏元元不过是想让赵商贾先行尝到点苦头,让父亲和娘亲更深的认识到赵商贾并非紧紧是个奸商那么简单。
收拾停当,两人坐着马车来到了来福酒楼。
小春抬头看着牌匾直摇头:“就算我读书不多,好歹也知道这个名字太过粗鄙,怎么就如得了那些达官贵人的眼呢?”
苏元元边走边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若是真有情调的人,哪里肯把大把的银子花在酒肉上,能进入这里的,多半是看在赵商贾的面子,以及本性中的就不是什么好鸟的。”
小春听了这话,欲言又止,苏元元知道她想说什么,自己刚刚话未免有些偏激,以偏概全,一棒子打死来福酒楼里的所有人,来福酒楼中不乏一些往来的商客以及途经此处的路人,自然不能算作在内。
苏元元懒得解释,两人举步入酒楼。
又是牡丹花香的味道,饶是这么浓郁的菜色酒肉,以及台上舞动腰肢女子们的脂粉气息,唐桓还是在苏元元步入酒楼之后,寻到了她的气息。
唐桓在二楼看歌舞正尽兴,就见昨日见到的女子款款而入。顿时,酒楼内一片唏嘘之声,皆被苏元元摇曳婀娜的身姿迷住,什么台上的曼妙的舞蹈,全然不顾,目光均聚集在苏元元身上。
王二凑过来不住赞叹:“啧啧,什么才叫天姿国色,单看着曼妙的身姿以及这摄魂的眼睛就足以看出来了,那凝香楼的都是什么货色啊,真该叫陈妈好好的开开眼。”
唐桓白了他一眼:“你就不要再残害良家少女了,话说你要赎的那个女子到底有没有着落啊,不是说人家可怜吗,怎么这么久都不见消息啊?”
王二推开挡在自己身前的唐桓:“我看你最近太忙了,都没有怎么去过凝香楼吧,那女子早就被我赎回来了,大爷我做事一向很低调,哪里还会四处宣扬。”
“哟呵,那你现在是金屋藏娇喽,唉,难怪都不让我去你家蹭饭了。”唐桓意味深长地盯着王二,嘴角噙着坏笑。
“呸!”王二一口唾沫朝着唐桓吐去,“还能不能好好的当兄弟,我是那么龌龊的人吗?女孩早就去寻亲了,是我给的银子,我给的!”王二夸张地指着自己的鼻子强调,唐桓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