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阳笑了一下,清了清喉咙说:“这确实很复杂。其实,我们面对的是不同的几个问题。一,李芬妮为什么会仓皇而逃,按你的感觉,她可能是得到警告了。那么,这意味着我们对陈军的测试可能失败,而如果我们的测试失败,则又意味着陈军是个高手,其胆识、谋略都非一般人可比。”
“对。这个我能理解。”
“二,我怀疑陈军认识马士平,这是根据他进屋看见马士平后,直接给崔仁杰汇报说马士平死了,虽然赵吉祥告诉我说是崔仁杰通知他们,那里是马士平的家。但这不意味着陈军可以确定那具尸体就是马士平,除非他认识马士平。那么这就引出一个真正的问题了。”
“什么问题?”
“陈军当时和赵吉祥一起跟踪我和小马,为什么需要崔仁杰来通知他们,那是马士平家呢?”
“我理解你的意思,就算他在监狱工作过,并且早认识马士平,但马士平出狱后,他不一定知道马士平住哪啊?对吗?”
“是,的确是这样。但我们需要注意,他看到尸体的第一反应,却不象是看到一个熟人的尸体。你看看这些档案,陈军一直负责马士平服刑,四年啊,监狱那么大点地方,我想他们俩互相连对方脸上有几颗痣都清清楚楚。”
“但他在电话里给崔仁杰说马士平死了,似乎不是在刻意回避自己认识啊?”
“如果,我的感觉没错的话,陈军就是个极高明的人,那么就可能是装作和马士平不熟悉,等崔仁杰说出那是马士平家后,他再说死的是马士平,一切就顺理成章,天衣无缝。高明!”林天阳翘起了大拇指。
“如果陈军和马士平熟悉,并且伪装成不熟,是不是说明他知道些什么?”
“对,他早就知道马士平已经死了!”林天阳斩钉截铁地说。
“他杀了马士平?”曾敏皱着眉头问。
“至少他知道马士平的死。”
林天阳和曾敏把各自想到的线索和疑点,都标在白板上,用粗油笔把有关系的疑点连接起来。
很快,这张密密麻麻的网指向了两个地方。一个林天阳以前就想到的天剑计划,另一个就是陈军。
“好家伙。这样就清晰多了。曾敏,你看,如果这张网没有天剑计划和陈军,无论如何也理不出头绪。可一旦把他们加上,一目了然。”
“假如陈军真的有问题,那他的目标,和李芬妮一样,就是窃取天剑计划。是这么个逻辑!”
曾敏又想了一下,扔掉油笔说:“不过,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而且,是在陈军曾在西南监狱工作的情况下,才能得出他有嫌疑的结论。但国安局的人事档案室绝不可能给我们看的,而且我们一提出看,那人家就会起疑心。”
怎么弄清楚这个监狱的陈军,和国安局的陈军,就是同一个人呢?还要不惊动国安局。曾敏犯了愁。
林天阳盯着天花板想了一会儿,有了主意。“你让刘主任去国安局跑一趟,从邓中民或者崔仁杰的嘴里套。”
“你怎么不找刘主任?”
“我不能给自己的领导下套,她知道了以后会防着我的。”
13
刘丽好不容易弄清楚了曾敏的意思,就是要从国安局的人嘴里套出陈军是不是一直就在国安局工作,如果不是,最好能知道他以前在哪工作。
在琢磨了一会儿后,刘丽驱车到国安局找到了邓中民。
“邓局,邮件的案子不是已经有正式结论了吗?怎么还在忙?”几句官场客套后,刘丽转入正题。
“刚刚结案嘛,还是多亏你们帮了我们的大忙,确认了泄密的邮件和郑晓天电脑资料是不相符的。这就是说明,激光实验室不存在泄密的问题。马士平作为涉案人,证据显示死于自杀。这样一来,就只有结案了。”
“噢,这我就放心了。你们国安局工作效率就是高,邓局你这里个个都是精兵强将啊。象那个上次到我们那的陈军,一看,就是个干将。”
“刘主任过奖了。”
“要是邓局你能放手,我真想把陈军给调过来。直接穿军装,我要的就是这样的精英,一工作就从事情报工作的。我那好多半路出家的,一天弄得我都头疼哦。”
“诶,小陈也是个半路出家的。只是比较肯干罢了。”
“哦?小陈以前不是做国安工作的啊?”刘丽的眼睛亮了。
“不过也差不多,他以前在西南监狱。调过来八九年了吧。”邓中民脸上露出喜色。
目的达到了,刘丽又寒暄了几句便告辞了。等刘丽走后,邓中民回味了半天,怎么都觉得刘丽不象是来串门的,专程来一趟,却三两句客套话就走了,到底啥意思呢?
接到刘丽打来的电话,曾敏心里暗喜。
“怎么样?”林天阳焦急地问。
“是他!陈军就是那个负责马士平的监区警员。”
“太好了。把这点落实了,这就有意思了!”
“下一步怎么办?”曾敏望着林天阳。
“我们现在弄清楚了一个问题,就是陈军和马士平非常熟悉。”
曾敏期待着林天阳说下去。
“这就是说,陈军的确是在刻意回避了一个常人突然看见熟人死亡后应有的反应。一个再高明的人,也会有疏漏,这就是他的疏漏。他还认识李芬妮,认识一个间谍,见过面。”林天阳说话的时候,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
“等等,如果他真的和马士平的死有关,那是什么样的关系呢?他杀了马士平?”
“现在不能说是他杀的。以他的高明,可能不会亲自动手,况且国安局确实没找到他杀的证据,对此,我也是很迷惑。但我现在相信,马士平可能真的是自杀,被自杀。”林天阳说。
“和泄密案的关系是什么呢?”
“这也是关键之一,我们知道,现在其实是三起涉密案件了。一是泄密邮件,对吧?”
“对。”
“然后是仅仅我们知道的单兵激光器泄密,第三是李芬妮刺探正做绝密实验的激光实验室。总共三起,国安局现在只知道一起邮件泄密,并且已经结案。马士平的死是和邮件泄密联系的,三起案子看起来互不相关。但如果陈军的问题这么神秘,那么三个案子就可能合为一个案子!”林天阳此时的眼睛象鹰一样锐利。
“那李芬妮为什么要现在出国?”
“想得到答案的话,那就要再试一次陈军了,我就不信他还能发现。”
“再想个法儿去试他一下?”
“搞特殊侦查,你应该轻车熟路啊!”林天阳笑着说。
“你说具体点,我来办。”
“如果陈军是间谍,他最想得到的是什么?”
曾敏略一思索,答道:“根据李芬妮的动作,应该是天剑计划。”
“恩,那他最怕的是什么?”
“这,”曾敏想了想,摇头说:“就不知道了。”
“他怕马士平!”见曾敏没明白,林天阳又说:“或者说怕马士平身上隐藏着的秘密被人知道。”
“难不成,你要学古人,弄个回魂审案?”
“当然不可能,陈军是个高手,简单的智力游戏难不倒他。要想让他进圈套,得让他自己认为应该走进去。”
“让他自己走进去?”曾敏挠了挠脑门,不解地说:“可能吗?”
“从事情报工作的人,在第一天接受的训练就是只相信自己,这样日积月累下来,他对周围的一切都保持着警惕,并且会形成一种敏锐地感觉,对任何阴谋都能嗅出味来。如果陈军是间谍,可就是双重间谍,用杨局的话说,就是鼹鼠,绝对的高智商,有着极敏锐地嗅觉。李芬妮的事情,就证明了他很狡猾。当然,需要声明的是,我们现在还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肯定这一切,现在还是假设。”林天阳停下来看着曾敏。
“这样的人是不会那么容易入套的,因为他只相信自己。但是,没人知道的是,就连自己也是不能信任地。呵呵,这话很绕吧。人都不会发现自己把自己骗了,人最相信的也只有自己。对陈军这样的人来说,真正能骗他的人,只有他自己。”
“我似乎明白了一点,你的意思是做一个圈套,但这个圈套得让他自己认定不是圈套?”
“对,”林天阳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继续说:“我给你讲个事。在欧洲,1979年秋天,德国《明星》杂志得知有人收藏着希特勒的手迹——《希特勒日记》,他们希望能买下来,做为独家报道。这么大笔资金当然会很慎重,他们找到专家,拿出保存在档案馆里的希特勒的字迹,和《希特勒日记》的字迹做鉴定,结果认为是真的,于是花了大约400万美元买下了这批《希特勒日记》。可事后证明,《希特勒日记》全系一个叫康拉德惠·库尧的人一手伪造出来的。很奇怪吧?康拉德惠·库尧有什么本事居然能做到骗过鉴定专家,做到和档案中的字迹一样呢?”
“为什么?”曾敏被勾起了兴趣。
“因为专家用来鉴定的档案,也是康拉德惠·库尧事先伪造出来的。再高明的专家,拿着一个假的字迹,去鉴定出自同一个人之手的假日记,你说,能不认为是符合档案的真迹吗?”
“哦!档案都是假的,也就是鉴定的标准都是假的,而且和日记的字迹的确一样,都是出自同一个造假专家的手里。哈哈,太有意思了。”
“陈军是个高手,我们得设连环套,才有可能让他露出尾巴。得先让他相信前面的那个套,而后面的套才是真的。”林天阳望着已渐渐暗下去的天空。
“你怎么不想我们先把陈军给揪出来呢?从你分析出的问题看,他认识马士平,还和李芬妮有接触,已经有足够的证据显示他具有重大嫌疑,泄密邮件、李芬妮间谍案都和他有关。”
林天阳转身对曾敏笑笑,说:“但是单兵激光器才是真正泄了密的!”
“你的意思是,还有些隐藏着的东西?”
“对,不光是单兵激光器泄密的原因我们没搞清楚,而且现在的证据也不充分,还有,会不会还有人是藏在幕后的呢?”
“行,我们先出去吃饭,我请你,晚上再接着研究。”曾敏兴奋地跳起来穿上鞋,拉着林天阳就要出门。
“你晚上要睡我家啊?”
“当然啦。你这儿挺好,我不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