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宇二话没说，拿起电话帮忙打听卫北在里面的情况。律师没赶来之前，卫如意无计可施，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比自己高出一头的男人。
对方很快回信，卫如意抓住宋宇的手臂，问：“怎么样？”
宋宇挂断电话，表情寡淡：“警察进去抓人的时候卫北正在吸粉。”
“怎么可能！”卫如意脑子嗡地一下，一片空白。她不相信卫北会做出犯法的事情来，抬手按着发疼的额头，眉头紧锁，转过身去。
宋宇拍拍她的肩膀，“我来想办法。”
卫国富听到消息，带着助理与律师一同赶到警局，见到宋宇微微讶异，转瞬又恢复神色，问卫如意：“你弟弟怎么样了？”
“还在里面。”卫如意后悔没有强行带卫北离开。
卫国富命令律师：“赶紧想办法给把他弄出来！”
“别管他。”卫如意制止父亲。
卫国富说：“你说什么呢？他是你弟弟，怎能不管他。”
“就是因为他是我弟弟，才不能轻易把他弄出来。如果他真的跟那帮人一样吸毒贩毒的话，这次把他弄出来，他会抱着侥幸心理，下次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他不是小孩子了，该为自己的错误行为来买单。”
“不行，我得把他弄出来，我卫国富丢不起这人，要是上新闻，别人又要七嘴八舌瞎嚷嚷，到时在牵扯出别的事情来，可就不好收场了。”
“现在觉得丢人，你早干嘛去了？”卫如意在父亲对教育儿女的态度上一直心存不满。
“你……”卫国富横眉立目。他干嘛去了，他整天在外面劳碌奔波，还不是为了这个家。康雅娟一个人唠叨指责他也就算了，现在连做女儿的都可以对自己大呼小叫，尤其还在这么多人面前，他的老脸往哪里放。
父女剑拔弩张，在警察局中。
宋宇适时上前拉开卫如意，到自己身边：“别这样，伯父也是担心卫北。”
“现在才知道担心，晚了。”卫如意又来一句，在看到宋宇神情严肃，闭上嘴巴扭头走开。
宋宇劝解卫国富：“您别生她的气，她也是为了卫北的事心急气的，不过我觉得她说得也有道理，今晚发生的事情不管是对您还是对卫北都不是小事，处理不得当会对卫北今后生活有影响，经验教训累计不够，他是不会当回事的。”
“哎！”卫国富叹息，“你说我这儿子怎么这么不懂事呢！干什么不好，偏偏去碰毒品，毒品呀，会害死人的！”
秋日深夜，天寒风冷。卫如意站在警署大院里，抱着臂膀等待结果。凉风穿透毛衣，吹得身体冷冰冰的。
一件男士外套披在她肩上，阻挡了寒凉的夜风。她抬眼，对上宋宇关切的目光。
他说：“一个人在这干嘛呢？不冷吗？”
她不吭声，难过也气愤。
“还在生气？”
她抓紧身上的外套，说：“他那个人就知道面子，每次有事都先顾着自己那张脸，从没真正关心过他儿子。”
“还有你这个女儿。”
卫如意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说：“我到是无所谓，主要是卫北。”
“卫北至少还有你这个姐姐在关心他。”宋宇说：“其实我从麦都出来的时候遇到过他。我要是执意不让他进麦都，他也不会被警察抓，很抱歉。”
“跟你没关系，一个人有心想犯错，不会在乎什么场合，不在麦都也会在别的地方。”
“卫北是初犯，交点罚款，拘留几天，别担心。”
“他被惯坏了，在那里吃不消的。”
“这是他应付的代价。吃一垫长一智，下次不会犯同样的错误。”宋宇抬起手，掌心放在她的发顶：“s市的行程可能要延后了。”
“你不知道吗，我暂时不会走了。”
他看她，温暖的眼神逐渐冷酷起来，放下手，说：“知不知道我现在最想做的是什么？”
“什么？”
“把你送进去关几天。”
“我怎么惹到你了？”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你不走了，这些朋友里，我是不是最后一个才知道的。”
卫如意扬着脖子，说着风凉话：“第一个知道和最后一个知道有区别吗？你那么忙，心思全在漂亮小姑娘身上，我去我留，对你来说根本不重要。”
跟她说几次，她才会明白，宋宇近乎恼火地说：“我跟她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瞧着他被激怒的样子，呵呵笑起来，“好了，我们别提她。今晚谢谢你。”
轻易激起别人的怒火，随便露个笑脸又轻易降下火气，他是不是已经完全被她控制了。
卫国富瞧着两人，头疼起来，说：“如意。”
卫如意扭头看他一眼，对宋宇说：“我先走了。”
“嗯。”
宋宇目送父女二人离开警署。
车子行驶在浓浓夜色之中。卫国富问：“你跟他好上了？”
“没有。”
“我怎么瞧着他对你挺上心的，不然怎么会三更半夜为你弟弟跑前跑后，他可不是闲着没事做的人。”
“他要是喜欢我，当初就不会悔婚，没看报纸写的吗，乐峰的女儿看上他了，我跟他只是普通朋友。”
“你们能成为朋友已经超乎了我的想象。”卫国富正色道：“上次悔婚，你也听到我怎么跟宋远航说的，我卫国富的女儿就算烂在家里，也不嫁宋家人。说出去的话，吐出去的口水，我可没脸再收回。”
脸面！脸面！脸面！做什么事首先考虑的都是脸面问题。卫如意心里不满。
卫国富说：“回去别跟你妈说你弟被抓了，省的她又吵又闹不消停。”
“记者没准已经堵到家门口了，怎么可能瞒得住她。”想到老妈哭闹唠叨不停的样子，卫如意犯愁。
卫北被拘留的处罚通知下来，康雅娟当真又哭又闹，逼得卫国富心烦意乱，连续几天没回家。卫如意这次下了狠心，不去看卫北，甚至没有一条口信。阴云笼罩着整个卫家，每个人都郁郁寡欢，无生气。
国庆节小长假，跆拳道馆闭馆，这个消息宣布后孩子们手舞足蹈，嚷着让父母带着出去玩。
卫如意从教室出来，见宋宇堵在门口，说：“怎么没走？”
“等你。”
“有事？”
“十一准备去哪玩？”
“哪也不去。”亲弟弟还在局子里面蹲着，当姐姐的哪有心情出去玩。
“要跟我一起去欧洲吗？有个项目需要我亲自过去，如果你想，我可以带你一起去。”
“还是不了，卫北还在里边关着，我哪有心思出去游山玩水。”
“沈时已经叫人关照他了，根本不用担心，反倒是你，人都瘦了。”视线落到她粉红唇瓣上，宋宇说：“嘴唇都起泡了。”
卫如意无奈苦笑，抬手触碰嘴边水泡。宋宇及时擒住她的手，说：“别碰，医生没告诉你手上的细菌会让脓包更严重吗？”
她看着他，为这一刻深沉眼眸中流露出的关心之情感动不已。
宋宇松开她的手，说：“真让人放心不下，保持联系吧。”
他走了，直至挺拔身影消失在楼梯拐角处，卫如意才低头去看下被温热手心温暖过的指尖。
他到底喜不喜欢她，如果是，可不可以痛痛快快说出来。模棱两可的暧昧关系，没有比这更糟心的。
宋宇去了慕尼黑，卫如意待在家里等待弟弟释放。相差7小时的城市间，电波传情。他利用业余时间给她发信息，在那座古朴与现代气息相结合的城市中，宏伟壮观的安联球场，靓车云集的宝马博物馆都有他的身影。热闹的啤酒节上，他举杯畅饮，模样豪气，发自心底的爽朗笑容，生动富有感染力，是卫如意从未见到过的。
即将要发霉的房间里，她躺在床上，聊着微信。
他：这是座非常有魅力的城市，不像《辛德勒的名单》给人感觉那么沉重。要是你来，会感受到更多，由于时间关系这次只去了几个地方。
她说：“看你在那边玩的挺高兴的，工作只是借口吧。”
他说：“忙碌之余东道主安排的余兴节目，盛情难却。”
“余兴节目有没有美女作陪？”
“不少，这地方盛产美女帅哥。”
“换做在伦敦的话你可能会玩疯了。”
“为什么这么说？”
“那里是英伦玫瑰奈特莉的故乡，你不是很喜欢她吗。”
他毫不避讳地说：是，我很喜欢她，《傲慢与偏见》中的伊丽莎白·班内特印象深刻。
伊丽莎白很了不起吗？她说：我只对达西先生印象深刻。
他吃味：达西有我帅吗？
她哼哼：没法比，你是吝啬抠门爱占便宜的达西。
他说：那你肯定是野蛮派的伊丽莎白。
她怒了：想挨脚靶吗？
宋宇发了一个告饶的表情。小柯敲门通知他，“老板，LEON先生到了。”
遵守时间是最基本的礼仪，再写什么已经来不及了，宋宇发了语音信息：“有工作要忙，有时间聊。”
她也回了条语音信息：“去忙吧。”
身处异乡能听到她的声音，宋宇心情舒畅也温暖，他对着电话说：“下次有机会一定要来这里看看，因为，München mag dich。”
他说了句德语，卫如意不懂，反复听了几遍，才记住发音，不会拼写的她只能求助闺蜜。
她用拗口的腔调说给蒋心慧听，蒋心慧说：“应该是，慕尼黑爱你。”
慕尼黑爱你。
‘爱’这个字眼让她心头发热。会热的不止心，被他吻过的脸颊也在微微发烫。卫如意心不在焉，挂上电话，对着窗外夜色凝神发呆。
那个城市究竟有多好，多迷人，得以让他说出这样惹人浮想联翩的话来。她点开手机百度慕尼黑，通过屏幕浏览城市风光，才知道他低沉撩人的声线叙述出的话，不过是一句城市官方格言罢了。
回头翻看他发来的微信，举着扎啤杯的他眉峰疏朗，笑容开怀，魅力难挡。她偷偷收藏了这张照片。
卫北释放那天，卫国富夫妻俩去接他。昔日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如今像被秋霜打过的茄子般蔫蔫的没精神。
康雅娟心酸，过去拉住儿子的手，哭哭啼啼道：“心肝啊，你可算出来了，妈担心死你了！”
心肝？卫北自嘲：一块无人问津的臭肉罢了。他探头看了看轿车后座，没有看到姐姐的身影，只看到卫国富板着的老脸，心里更加失落。
卫北上车，坐到父亲身边。
卫国富恶声恶气命令司机：“开车。”
卫国富把母子二人送到家门口，坐在车里对儿子下禁足令：“从今天开始，你哪里也不能去，给我好好在家待着，好好反省反省，你要是再敢给我惹事，当心我一分钱都不给你。”
康雅娟满脸不乐意：“哎呦！说这些没用的干嘛，儿子在里面待了这些天，早反思好了。”
“你别老替他说话，他弄成今天这样子都是你给惯的。”
“我怎么惯他了？啊？你一天从早到晚不着家，家里什么事都不管，感情儿子女儿都是我一个人的啊？她们好，是你卫国富的功劳，不好，就都是我错。”
你一句我一句吵得卫北心烦，一声不吭先走开。
康雅娟指着卫国富，皱眉瞪眼睛：“他已经够心烦的了，你就不能安慰安慰他。”
卫国富哼声，死看不上她。
卫北没回房间，而是去了姐姐那。
室内，卫如意正坐在桌边想着心事，她知道今天弟弟回会来，故意没去接他。卫北像犯错的小学生低头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抱着她的腿叫她：“姐。”
卫如意不吭声，将脸扭过去。
卫北态度诚恳说着的好话：“姐，我知道错了，在里面的这些天我想了很多，知道自己做了许多混账事儿。姐，我发誓，这回我一定痛改前非，再也不干这样操蛋的事儿了，你相信我，这次我真的会改。”
卫如意皱着眉头说：“这样的话，我已经听过不下百遍，叫我怎么相信你？”
“这次是真的，你再相信我最后一回，以后我会乖乖听话，好好工作，去学习经商，再也不给你和卫家抹黑。姐，你别这样，别不理我。”卫北抱着她的大腿苦苦哀求，满脸悔恨。卫如意于心不忍，见他这副没骨气的样子又生气，冷声呵斥：“起来。”
卫北像小孩子一样耍赖皮：“我不起，你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我叫你起来听见没有。”中气十足的一嗓子，震慑了卫北，紧忙松手从地上站起来。
“站好了。”卫如意命令。
卫北挺直脊背，连手都放在了体侧，老老实实等着训话。
卫如意说：“你现在最该学的不是做生意，是怎样做人，做一个顶天立地堂堂正正的男子汉。”
“我会的。”卫北一脸正色，“姐，你放心，这次我一定好好做人。”
卫如意态度缓和，看了他半天。
卫北说：“姐，你不生我气了。”
卫如意拿他没办法，一声叹息：“生气又能怎样，事情已经出了，你也受到教训了。以后多长几个心眼，少跟乱七八糟的人在一起，吃一垫长一智，以后千万别再犯第二次错误。”
“诶，我知道。”
卫如意瞧着弟弟消瘦的脸孔，说：“还没吃饭吧！”
“没呢！”
“下去吃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