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红线并没有花太多的时间去熟悉王府的环境,左右她一个厨娘会去到的地方也有限,进王府的第二天便去了大厨房。安王府一共有东西两个厨房,东厨房是专门给主子做饭的地方,西厨房则是负责下人饭菜的地方,两个厨房是完全分开的。
钱红线是负责老夫人膳食的,自然是去东厨房。
东西厨房各有管事负责,其中东厨房一共有四位管事,其中一位管事就是之前在老宅负责给姬南瑾做饭的张管事,另外还有三个,一个是她昨天见过的李管事,另外两个管事一个姓塞,一个姓朱。
王府的内院管家也姓张,就是钱红线之前进过的那一位,听说跟东厨房的张管事是叔侄关系。
钱红线前世也看过几本宅斗的书,知道这种大宅门里下人之间的关系错综复杂,随便指出两个人说不定就是亲戚,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之前看姬南瑾一口气招了八位厨娘,钱红线以为已经很多了,进了东厨房之后才发现,那根本就不算什么。
先不说东厨房的大小比老宅那边大了一倍不止,人数更是那边的三四倍。连管事在内,包括干杂事的婆子足有三十多号人。除了四位管事之外,其中厨娘又分一二三等,一等厨娘有四个,二等八个,三等十六个,负责杂事的婆子若干。
听说她是来负责老夫人膳食的,钱红线敏锐的感觉到东厨房里的人看她的眼神不善,尤其是几位管事。
钱红线昨晚从菩提居出来便找人旁敲侧击的打听过东厨房的情况,这也是她一贯的行事习惯。她始终坚定的认为,要想最快的融入一个新环境,首先情报是第一要素。
根据她昨晚了解到的情况,老夫人的膳食原先一直是由一个姓关的嬷嬷专门负责的,听说对方是跟着老夫人从宫里出来的,擅长调理身体,跟在老夫人身边几十年,一直到年前才因为年纪大的缘故辞工回乡了,而帮老夫人做菜的差事也因此空了下来。
这段时间,除了张管事外,东厨房的其它几位管事一直在争抢这个机会。毕竟,厨房管事的地位都是通过给主子做饭来决定的。就好像张管事,他是姬南瑾的专属厨子,连出门都要带着,在东厨房的地位自然无人可动摇。
只是没想到,大家争取了这么长时间,结果姬南瑾出去一趟,居然从外面带回了钱红线,而且直接指定由她负责老夫人今后的膳食,几位管事对她的态度自然也就可想而知。
钱红线进王府之后,便直接被划分成了一等厨娘,每月月钱十两。而何小小跟林玉颜两人作为她的帮厨,领二等厨娘的月钱,每月八两。
这一安排也使得更多的人对钱红线三人不满,要知道她们这些人每个都是从三等厨娘慢慢升上来的,凭什么钱红线一入府就是一等厨娘?分明就是不公。
不过碍于是姬南瑾的决定,又得了老夫人首肯,众人都敢怒不敢言,不过并不妨碍她们私下给钱红线使绊子。
东厨房四个管事各成一派,底下的厨娘也自然而然分成了好几派,钱红线三人初来乍到,对东厨房的一切都不熟悉,加上大家都会对她们怀有敌意,竟没有一个人愿意理会她们。
钱红线虽然早有心理准备,可真正面临起来,还是不免有些头疼。
她昨天回去之后,便专门为老夫人制定了一份降压食谱,今天一大早便起来去寻了昨天帮她安排住处的李管事,表达了自己要给老夫人做早膳的意愿。
李管事大约已经知道了她的身份,看到她的时候态度跟昨天相比,简直就是一百八十度大转变。昨天虽然说不上有多热情,但看在青烟的面上对她还算客气,今天直接摆着一张脸,看她的眼神简直冷到了骨子里,把她还有何小小林玉颜三人领到大厨房之后,就自顾自的去了自己的小厨房,连句多余的介绍都没有。
不过从众人看她们的眼神里,钱红线猜测到大家应该是已经知道了她们的身份。故而看到众人故意对她们做出一副不理不睬的姿态,多少也能够理解。
倒是何小小,看到对方这样的态度,有些气不过道:“她这样把我们往这里一丢,也不告诉我们该在哪里做饭,这是什么意思?早知道这样,就应该去找管家带咱们过来的。”
钱红线早有心理准备,倒也没觉得有多愤怒,语气平静的打断她道:“行了,管家那么忙,哪有空管我们这种小事。再说,管家也未必就会站在我们这边。我们初来乍到,凡事多忍耐便是。”随即四周环顾了一圈道:“外面这么多口大锅,咱们随便找个锅做就是了。你们还是赶紧找个人问问,哪里能领食材吧!今天是咱们第一次给老夫人准备早膳,先把东西做出来要紧,其它的就先别管那么多了。”
“我这就去。”钱红线说的话她很少会反驳的,总觉得红线说的话每句都很有道理,闻言立马便往外走去。
钱红线则招呼林玉颜一起帮忙清洗锅子,正准备动手,就见张管事从外面走进来。钱红线立马停下手里的动作跟对方打招呼道:“张管事好。”
在这个东厨房,对方算是她们唯一熟悉的人,乍然看到对方,钱红线莫名生出一丝亲切感。
尽管张管事这个人一贯话不多,之前在一起共事了两个月,说话的次数十个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不过此时此刻钱红线却觉得,比起其他人,对方实在是可爱太多了。起码对方从来没有故意为难过自己。
这一刻,钱红线居然生出了想要抱紧对方大腿的想法。
如今东厨房里一共四个管事,三个对自己不满,她可以想象自己未来的日子有多黑暗。虽然姬南瑾承诺过会保证她的安全,可到底远水难救近火,自己也不可能事事都去烦他。最好的办法是就近给自己找个靠山,想来想去,张管事是最合适的人选。
张管事的视线落在她身后,许久,就在钱红线以为他不会说话的时候,却意外听见他道:“你是世子请来给老夫人做菜的,以后还是用关嬷嬷留下的那间厨房。靠东面第三间便是。”
钱红线下意识的朝他说的方向看过去,东面果然有三间小厨房,第三间刚好位于最里面,就在李管事的小厨房隔壁。对方愿意告诉自己这些,应该表示他不讨厌自己,想到这里钱红线不由得一喜道:“多谢张管事。”
后者只是面无表情的盯着她看了一眼,然后转身道:“老夫人修佛,戒荤腥。”说完便走进了位于北面的一间小厨房。
尽管对方从头到尾都是一副冷漠的表情,不比其他人好多少,不过钱红线却莫名觉得松了一口气。
还好,不是所有人都讨厌她。
尤其张管事居然会主动提点她,这完全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从而越发坚定了她想要抱紧对方大腿的想法。
张管事刚一离开,何小小便从外面回来了,只见她小脸涨得通红,嘴唇发白,眼睛也红红的,一副被气到的样子,一进门便忿忿道:“气死我了,她们怎么可以这样,实在太过分了。”
“怎么了?”钱红线看她的样子,预料到她定是在外面受了什么委屈。
果然,就听得何小小道:“我问她们去哪里领食材,居然没有一个人告诉我。怎么说咱们也是世子带回来给老夫人做饭的,她们这么做未免也太不把世子放在眼里了。要不然咱们去找世子来评评理,不然去请青烟姑娘来也行。我就不信,当着世子爷的面,她们也敢这么对咱们。”
“好了,这点小事自己解决就行了,犯不着去找世子。”钱红线也料到她们来东厨房干活不会太顺利,只是没料到这些人明着就敢给她下绊子。
而且这才第一天,以后还不知道有多少麻烦在等着她。
想到这里,钱红线不由得头疼抚了抚额。这就是一个是非之地,果然,她当初不同意来是对的。
林玉颜也皱了皱眉,看着钱红线露出一丝担忧道:“怎么办?没有食材我们要拿什么给老夫人做早膳?”
“急什么?”钱红线看了一眼厨房外面忙碌的众人,目光有些冷,声音却显得极为镇定:“我们初来乍到,对这里的环境也不熟悉,身边又没个人指引,老夫人吃不上早膳,想来也怪不到我们头上。真怪罪下来,自然会有其它人担着,咱们只管放心等着便是。”
钱红线声音不小,想来屋里屋外很多人都能够听到,过了不到片刻,就见从屋外走出来一个三等厨娘打扮的小丫头,手里提着不多的食材,往钱红线面前一放道:“府里每天的食材都是有份例的,因为不知道你们今天会来,今早领回来的食材都已经分完了。就剩下这些,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钱红线看了看她拿来的东西,里面都是一些挑剩下的食材。种类杂乱,数量虽多,但真正能用的却很少。何小小忍不住要发怒,却被钱红线给拦下了。对着那丫头道:“有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