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后面压阵的赵大荣没有想到,这个吴三桂也是个有前劲没后劲的人,开始的时候,带着一支两千人的部队,几乎是如入无人之境。打的李自成是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
本来赵大荣还以为吴三桂这一次要趁着打李自成得一个彩头,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一个结果。吴三桂带出去的兵大概没有回来个一百二百的,连赵大荣派去救援的预备队都战损严重。
这一仗吴三桂起到了极为严重的反作用,这个反作用就是作为先锋大将,吴三桂的阵亡起到了激励大顺军士气的作用。本来刘宗敏的阵亡和牛金星的背叛,以及在洛阳城下的多次受挫,已经让李自成的士气跌至谷底了。
但是这一次,吴三桂主动的给李自成送上了一份大礼,本来吴三桂识破了李自成的拖刀计,李自成正在无计可施之际,忽然吴三桂竟然口吐鲜血,落下马来。
当然了,这和李自成好无关系,虽然李自成很猛,但是以吴三桂的武力值,两人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棋逢对手,如果是对打的话,李自成不能占到吴三桂的便宜,而吴三桂也不能在急切之间取胜。
张文青在某种意义上,帮了饶安的大忙,因为他的出手,吴三桂惨死在两军阵前,就连尸骨都没能找回来。这对于饶安来说,其实是一种解脱。
饶安的内心其实是纠结的,论及吴三桂,可以说是有勇有谋的将官,这样的将官,在大明的部队里,其实是并不多见的,自己的老对手多尔衮,现在都是一个战壕的战友,何况是一个现在前途不明的吴三桂呢。
然而正在这个时候,吴三桂死掉了。这确实也解了饶安的心宽了。但是这样的附加值也是很大的。随着吴三桂一起阵亡的,有大明的近两千名将士,这确实很惨淡。
李自成兵临城下的时候,洛阳总兵力大概有两万五千人,而李自成拥兵十万。打到李自成剩下了四万人的时候,洛阳城的总兵力折损也没有超过一千人,这样的仗,打的可真是痛快。
但是战争的天平不会总是偏向一方的,而是此消彼长,各领风骚。这场战争让本来已经局势分明的洛阳之战一下子扑朔迷离起来了。李自成在这次痛快的歼灭战之后。瞬间就信心满满了。
而李自成的士兵,也忽然觉得,明军其实是很好打的,这本来想撤军来着,现在想想看,还是继续待着可能会更好一些吧。其实这群流贼的习性也就是如此。见困难就躲,见好处就上。
赵大荣收拢了残兵,回到了城头之上,他主动到了主将饶安面前请罪,“我没有能够及时救援,以至于先锋被杀,折损过半,我有不可恕之罪,请大人行军法处置!”
其实这件事的经过,饶安在城头上面也是看的清楚,吴三桂并不占下风,怎么一瞬间的事情就忽然一头栽落在马下呢。这简直是太过于蹊跷了。莫非是吴三桂本身就有什么病症,此刻忽然爆发了不成。
对于这件事,也实在是没办法去追根溯源,因为如果吴将军的尸首抢回来了,还可以检验一下,现在什么都没有,你也无从验起。但是这件事情,毕竟不是一个小事情。
对于明军来说,阵亡一千名士兵,不如阵亡一名从二品的将官事情大。因为只要有足够的钱粮,士兵是随时可以招募的,而将军则并不是速成的。
而且,吴三桂这个将军,除了自己的本事能够算得上过硬之外,他的家庭也是很能够拿得出来的,我们在前面也算是着重的介绍过的。他的父亲是吴襄。
吴襄,现在的官职是总兵。大致相当于大军区司令员,是个正二品的官职。看官就说了,看来他家老爷子混的也不怎么样嘛。吴三桂本人刚刚过了二十岁,就是从二品的副将。而且当参将的时候,就在京城的左军都督府行走。
其实这并不是说吴襄没有儿子混的好,说实在的,如果没有一个这样牛的老子,吴三桂就算本人再牛,也不一定就升迁的这样之快。所以说,不仅看爹,也得看自己。
更为重要的一点是,有一个好爹奠定了吴三桂的仕途基础,而且一直以来,在吴三桂的大哥吴三凤不成器的前提下,吴三桂是吴襄唯一的希望。
现在,这个最后希望打破了,吴三桂的阵亡。一下子让事情来了一个大转弯。饶安甚至想到,吴襄肯定会悲痛欲绝,接下来的就是顺理成章的兴师问罪了。
当然了,吴襄也是一只老狐狸,他肯定不会直接找到饶安说,饶安,我儿子跟着你出来,现在我儿子死了,你也必须死。这不是吴总兵的风格。
他接下来的行为,肯定是鼓动朝中的御史言官们去参奏饶安,说饶安在洛阳期间,收受贿赂,贪污军饷之类的喝兵血行为。如果这个还不算是解恨的话,很可能会派出一批刺客。
明枪可躲,暗箭难防。想到这里的时候,饶安打了一个哆嗦,他并不是怕吴襄的报复,他只是觉得这件事肯定是背后有所蹊跷的。但是吴三桂的尸首都没有了,你如果想查的话,从哪里查起,怎么查才是个查法呢。
现在唯一的说由,就是厚加吴三桂身后之荣,这样才能够部分的平息辽东系关宁军的一些无名怒火。他安抚了赵大荣,说这是胜败兵家常事。然后告诉帐下的将官们。
放炮升帐,我要给吴将军举哀。三声炮响之后,聚将鼓也想起来了。众位千总以上的军官都来到了中军大帐之中。
饶安环视了一下帐中的将佐们,说到,:“想必你们已经有耳闻今天本将叫你们来的目的了。”
顿了下,见是没有人答话,现在的大帐中,气氛着实是很紧张,没有任何一个人在说话,安静的就是掉下一根针也能够听得见声音。
“你们或许都听说了,吴将军在追击民贼李自成之时,不幸身亡。而且,尸首都没有抢回来!这是我军的最大损失。吴将军深受皇上器重,乃是国家干城,也是本将的左右臂!”。
这时候,帐下的张文青和马宝柱等人的脸色不自觉的有些变化。其实这也是很正常的,因为他们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嘛。听到饶安这么说,自然心里有些不受用。而且张文青还打了个寒颤。
饶安看了他一眼,说道:“张指挥,有什么不受用吗?”张文青连忙欠身出列,说道:“回饶大人的话,末将只是偶然风寒,承蒙大人关切,已经是用过药了。”
对于张文青的反常,苍白很细心的看在了眼里,心里就有一些疑惑,这吴三桂的忽然死亡,或许就和此人有关。
饶安对张文青说,:“张指挥是这洛阳城防多年的指挥了,重任在肩,担负着许多的干系,身子岂能有丝毫不适。这样吧,苍知府也通一些岐黄之术,就让他晚些到府上给你请请脉吧。”
对于这,张文青自然没必要,他如果有病的话,也是心病,因此推辞说,:“末将多谢大人的厚意,就不必劳动苍大人了,依然是好了。现在当务之急,还是安排为吴将军发丧事宜,且安排阵亡将士抚恤。”
饶安点点头,“你说的是,果然是识大体之人,本将会在班师回朝之后,在吏部、兵部细说你守城之功,早晚必定抬举你。”
对于这句话,张文青也不是不信,但也不能全信,一般来说,上司笼络下属,很容易去许下一些空头支票,如果你是让他去兑现,估计他会像是看怪物一样盯着你老半天。
这个饶安如果真的是想提拔自己的话,必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这是因为饶安本人就是吏部的侍郎,也就是副长官,兵部的司官们自然是买这个账的。但是这个话是真的假的呢,张文青陷入了沉思。
饶安没有想他在这一刻想的这么多,还是自顾自的说到,来呀,给朝廷起草奏折,为吴将军请求谥号,并请建立忠孝庙宇。也同时代我向吴襄老将军报丧。并附上丧仪一千两,在军费支取。
凡是阵亡将士,一律立碑纪念表彰。如果家属在洛阳的,家属一律可以来领取每家五两银子的抚恤金!
传令下去,洛阳城内,凡是千总以上的官员,全部都要挂孝三天,一起为吴将军举哀。
这几道命令下去以后,洛阳城内的官员还没什么,但是白龙分队的老人们算是炸锅了。对于抚恤将士,自然是没什么,请求谥号,自然也没什么,在给他爹报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丧仪一千两,在军费里面出,也就不算什么了。
尤其是最后一条,赵大荣和苍白都觉得有些不能接受,那就是千总以上官员挂孝三天这件事,他们本身和吴三桂的关系就不好,吴三桂此刻死了。正是称心,却要去为吴三桂挂孝,岂不是笑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