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吴三桂还是不满,但他毕竟是有战功的,也是一员很猛的将官,所以,对他加重抚恤,人们都没有任何的意见。然后千总以上的官员都要挂孝三天,这就显得有点过了吧。
吴三桂就算是个英雄,就算是因公殉职,我们也没必要给他挂孝,毕竟不是我爹,也不是我五服以内的长辈,这算是哪门子的事啊。奶奶个爪的。
但是毕竟饶安是他们的老大,是白龙分队的头,也同时是这洛阳城内的最高军事指挥官。现在他这样做,也只是为了吊死者,激励生者,至于吴三桂这个人怎么样,吴三桂和他们有什么恩怨,最基层的士兵是不知道的。
因此,虽然赵大荣和苍白等人都压着一肚子的火气,还是没有公然的表示反对。饶安自然知道他们的心思,但是此刻饶安更知道,在吴三桂的死上面,只要大做文章,就不怕吴襄算后账。
当然饶安并不怕吴襄,吴襄再有盘根错节的势力,也就是个总兵。就算这个老头真的到了犯浑的地步,刺客能不能杀死饶安还是两可之间的事情。饶安主要担心的是,吴襄会怀疑吴三桂是被饶安和部属们排挤死的,因此会此后事事掣肘。
只要是吴襄不把吴三桂的死当成白龙分队的故意作扣,那么就算是全军给吴三桂挂孝几天,也就这么着了,无非是穿几身孝服,名义上是给吴三桂穿,实则就当给阵亡的将士挂孝。
环视了一下帐下的众位将官们,饶安确定,没有人再次会提出异议了。他轻轻咳嗽一声说,:“众家将官,所谓唯送死者以当大事,我对吴将军丧仪的安排,你们有什么不同意见的话,不妨提出来,我会秉公处理的。”
这个时候谁会提出什么意见来,帐内外还是一片雅雀无声。饶安继续说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的话,也就是这样就定了。另外,两千余阵亡将士和之前为守卫洛阳而牺牲的将士之忠义事迹,我也要告知国史馆,在《洛阳志》立传。”
到了这里的时候,基本上就算是差不多了,帐下的将官们一起说道:“饶大人大善之言,我等拜服!”。
既然没有人提出不同意见了,那就等于通过了。然后饶安也疲倦的挥了挥手,说了句,:“散帐”。
等到众家将官都散去以后,白龙分队的指挥官们基本上都留下了,他们想不通。他们还有别的事需要和饶安来交流。尤其是赵大荣那个嗓门。
他扯开了大嗓子喊道:“饶大人,你这样做也是太过了吧。吴三桂就算家里门子再硬,就算立下了再大的功劳。也不至于轮到了我们都给他挂孝的份上了。千总之上的官职都要挂孝的话,那么岂不是三年饶大人也要给他吴三桂挂孝了。”
苍白也是这样想的,虽然一直以来都觉得赵大荣很莽撞,但是这一点上他还赵大荣想的是都一样的,他也就得对于吴三桂来说,这样的荣宠已经太过了。吴三桂实在是当不起不这个情分。
但是对于这两个兄弟的话,饶安似乎没有在意,也没有想到太多,他只是顾左右而言他的说了一句,:“真是奇怪,吴三桂沙场宿将,久经战阵,也是打熬的好筋骨,怎么会忽然之间就殒命在两军阵前,这岂不是咄咄怪事。”
这件事其实在聚将之前他就在考虑了,只是现在尸骨无存,根本就无从对证。赵大荣说,:“要我说的话,这是平时不行善,此刻遭报应了。吴三桂本就依仗自己会打仗,又有老子吴襄撑腰,横行霸道的,平时就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这时候,死了也就死了,你管他怎么死的。”
这话逍遥也是深表赞同,但是苍白忽然想到了什么,他相到了刚才大帐里,张文青一阵闪烁的表情和反常的举动,他就觉得有些不正常,但也一时之间说不清楚这到底是不正常在哪里。
然而饶安的话是对的,这时候,如果不查出来吴三桂是怎么死的,那么很可能,会有更高级别的将领出问题。吴三桂是二品的武职,已经是这支部队的二把手了,身为正三品文官的饶安,自然是下一个对象和活靶子。
现在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要把事情弄清楚,而且要尽快,迫在眉睫。饶安看苍白低头不语,问道:“苍白,你在想什么,为何不语?”。
苍白说,:“吴三桂之死,当然有所蹊跷,而且,这肯定不是一个结束,而是一个开端,我想肯定是有人拿吴三桂投石问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下一个目标就是你了。”
对于苍白这一个分析,饶安深以为然。他说,:“既然如此的话,你以为此事应该从何处查起比较好呢。”
刚才苍白也分析了这些,作为白龙分队的参谋长,也是饶安的文胆和智囊,他现在是该发挥自己作用的时候了。考虑良久之后,他忽然说道,:“凶手虽然行事诡秘,却并非没有什么踪迹可循,现在有一件事很重要,就是要动用你饶大人的钦差卫队,把一些人保护起来。事情不难真相大白”。
饶安会意,说:“你说的可是吴三桂带来的那些家将吗?”苍白说:“正是,他们来到辽东,正是吴三桂带来的腹心之人,对于吴三桂的行止是很了解的。现在,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如果吴三桂被害,我们无动于衷的话,这些家将很快就会人间蒸发。现在就是要把这些人接到中军行辕,好好的保护起来,下面是必有大用处的。”
听到这里的时候,饶安已经基本有了思路,他猛然扔下一支令箭,大喊一声,:“孙逍遥何在?”。逍遥应声而出,说了声末将在。
饶安吩咐,:“给你一支令,去把吴三桂的家将都接到行辕里来,如果有任何人,胆敢有所阻拦,当场格杀勿论。”
逍遥接了令箭刚想走,苍白问了一句,:“大人,如果是福藩的人阻拦呢。”饶安脸一沉,说,:“苍知府,本将的话不清楚吗,如果有任何人胆敢阻拦,军法处置。不必请示”。
有了这句话,逍遥也就没有什么心理障碍了,坦然就带着人走了,这样的差事还是很简单的,他们很快到了吴三桂的行营之中,把三十名家将都带来了。
事情很是突然,也没什么可说的,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阻拦的。一切都十分顺利。逍遥叹了口气,心说或许是饶大人太多心了。
这其实并非多心,只是他们的速度太快了。因为张文青回去以后,就叫来了马宝柱,说,:“宝柱啊,一事不烦二主,我这里还有一个活你要去做,不知道你敢是不敢。”
马宝柱就知道这张文青没什么好活给他,但是既然姐夫这样问了,也没什么可说的,毕竟破天大案都已经做出来了,下面还能有什么做不出来的。所以他说,:“姐夫说哪里话来,我有什么不敢的。但有吩咐,无非姐夫一句话。”
对于这话,张文青也只是信一半,对这个小舅子,他也是明白的。因为小舅子比起堂弟来,倒是个明白人,既然是上了贼船就下不来,索性就安稳的当贼就是了。
既然马宝柱表了态度,张文青也就不再忸怩了,他说,:“宝柱,吴三桂的府邸里那些家将,都要处理掉,虽然这件事现在已经是死无对证了,但是放着那些家将还在,终究是个隐患”。
这杀人放火的事情,作为一个武将来说,马宝柱倒是经历惯了,但是这件事他却怎么也觉得自己做不来,不是他怂的问题。作为一个都司,他的手底下有千人左右。亲兵大概有二百人。
这二百人肯定都会听从他的,然而这里面存在一个问题就是,战斗力问题。吴三桂的家将们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手,现在如果真的去当面锣对面鼓的打,自己这二百亲兵未必就够人家吃的。这才是个大问题。
这点顾虑,他就直接和姐夫说了。没想到听完之后,张文青哈哈大笑说,:“宝柱啊宝柱,你真是个实诚人,谁让你去拼杀来着,如果去杀人,就算你大获全胜,岂有不留下痕迹的道理?”
既然要灭口,又不能杀人。马宝柱彻底的蒙圈了,他很诧异的看着张文青,等待着他的答案。半袋烟的功夫,张文青才说,:“越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马宝柱明白了,要去放火,深更半夜,神不知鬼不觉,让那些家将们都成为冤死鬼。但是他们终究是慢了一步。吴三桂的行营的确被烧毁了。但伤亡是零。
这件劳而无功的事情,也更加坐实了吴三桂的死属于非正常死亡。但是饶安对于这些已经严密封锁了消息。马宝柱最后得到的消息是,自己成功了。
他也是这样回报张文青的。他们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张巨大的网已经向着他们张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