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诛邪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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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七娘

第二天出门,流云扶着王氏正要上马车,王氏突然顿住脚步看向牵了马出来的吴仲希和文叔归,含笑道:“仲希,叔归,流云顽劣,在我面前诌了这等荒谬之辞,还望你二人莫要介意。”文叔归看向了吴仲希,吴仲希上前道:“夫人也不必介意,我们并未放在心上,况且,流云的确是个好女子。”

王氏看了一眼面色尴尬的文叔归,乐道:“难道叔归便不是个好男子了?若非他早已心有所属,我必要抢他过来给我的流云!”说完,王氏含笑上了马车,流云也跟了上去。吴仲希转身上了马,也没看文叔归一眼,踏月打着呵欠出来,向文叔归道:“怎么,仲希还生你的气?”文叔归摇头,也翻身上了马。踏月只觉无趣,上了马车,驱起马来,一行继续赶路。

眼见日头过午,踏月找了一处阴凉处停了下来,小道对面是一处高坡,约有十几米高,正好挡住了照向这边的日头。流云像变戏法似地,端出了一盘新鲜的水果和一盘精致的糕点。踏月乐呵呵地接过,“有流云在就是好,想吃什么都有。”“不必讨好我,我也就拿得出这个。”说完,流云将马车帘一放。

踏月不以为意,将东西送到了吴仲希与文叔归的跟前,“我看你们俩昨晚为了那只樱桃精折腾了一夜,要不要多歇会儿?”吴仲希摇头,“一夜两夜的,不打紧,歇一会儿就尽快赶路吧。”踏月看了一眼马车的方向,没再说什么。

文叔归拿了一块糕点正要放进嘴里,突然诧异地指着对面的高坡,“仲希,你们看那!”闻言,吴仲希与踏月顺着文叔归手指的方向看了上去,就见坡顶有一个身着布衣,披散着头发的女子正立在上面。踏月咬了一口蜜桃,嚼着道:“这女子,该不会想跳下来吧?”

踏月话音一落,几人就见女子忽然展开双臂,将身子倾了下来……“你个乌鸦嘴!”吴仲希起身踢了踏月一脚,“还不去救人?”“真是的,连个桃子也不让人好好地吃。”踏月摇摇头,将手中的蜜桃放到了一边,下一瞬,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眼见那坠落的女子就要落到地上,踏月的身影忽然出现双手搂住女子,然后将女子往地上安全一放,便退开了几步。

文叔归与吴仲希已经走了过去,马车里听到动静的流云也扶着王氏下了马车。女子往下跳的时候,是闭着双眼的,但下落的时候,似被什么东西给接住了,女子睁开眼睛,就见三个人正围着她,不远处还有一个老妇人与一个年轻女子,女子吓地往后退了两步。

女子看上去不过十五六岁,虽然只穿着粗陋的布衣,但容貌却十分出色,一头乌黑浓密的长发更是为其增添了两分妩媚,女子脸色悲戚,一双红肿含泪的眼更是楚楚动人。“这位小娘子,你不必害怕!我们并无恶意。”吴仲希开口道:“只是,你为何……要想不开?”

“是啊!”王氏缓步走近,“这世间,能有多大的事,值得你这般想不开,想寻死?人活一世,多不容易啊!有些想活着的人,老天爷却未必肯给这机会。”女子紧紧地闭着嘴唇,眼中的泪却开始大颗大颗掉落。这时,自头顶上传来几道声音,“七娘!”“七娘,你没事吧?”

流云抬头道:“她没事,就是想不开,你们快下来将她领回去吧。”坡上的人连连谢过,然后返身,另寻路径下坡。不一会儿,就见两个妇人并一个男子走了过来。其中一个年轻妇人近前便推了女子一把,“郑七娘,你不想活了,还总得顾忌着娘不是?你看看你,这段时间可劲儿地折腾,把娘都给急成什么样了?”

“春月,住口!”另一老年妇人走上前,将数落郑七娘的年轻妇人给拉开,然后一把抱住七娘道:“七娘,别再吓唬娘了,春生,没了……就没了,以后,咱俩儿好好过就是!”一旁的年轻男子上前向吴仲希等人见礼道:“多谢几位出手相救!”

吴仲希还礼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不必客气。”那老年妇人松开郑七娘,转头向几人道:“几位若不嫌弃,便请一过仆舍饮碗清浆。”吴仲希转头看向了王氏,她以为王氏想要快些赶到青城山,一定会拒绝,谁知王氏竟颔首而笑,“老姐姐若不介意,我们几个便要叨扰了。”“夫人这话真是折煞老仆了,这边请!”

吴仲希几人随着那四人上了山坡,然后又下了山坡,在一处山谷里,散落着十来户人家,很快,一行人便进了一所小院,另有一年轻妇人迎了上来,“七娘!”随即她看向了几个陌生人,然后退到了一边,老年妇人热情地招呼着大家,又吩咐两个年轻妇人进去盛些解渴的凉浆过来。

郑七娘自进了院子便沉默地坐在了老年妇人的身旁,而老年妇人则一直捉着她的一只手。王氏看了一眼郑七娘,“敢问老姐姐,这七娘可是你的爱女?”两个年轻妇人正端着凉浆过来,之前数落郑七娘的年轻妇人道:“七娘若真是我娘的爱女,我也认了,偏偏不是,可我娘却视她如珍宝。自打她进门,便一直捧在手上,放在心里,我这个亲亲的女儿也只有羡慕的份儿。”

“春月!”老年妇人斥了一声,然后向王氏道:“妾刘姜氏,先夫早死,膝下两子一女,七娘便是我那薄命长子春生的苦命媳妇!”王氏感叹道:“原来如此,老姐姐与七娘这孩子都不容易啊。”刘姜氏道:“我是一把老骨头了,倒没什么,可七娘……正是年轻。”

刘姜氏转而看向立在一边的另一个年轻妇人,“瑶月,先扶你嫂嫂进去歇息。”“是!”叫瑶月的妇人一福,便扶起郑七娘进了屋子。刘姜氏又朝身后的年轻男子道:“春长,天色不早,快送你妹妹回去。”“娘!”刘春月道:“我今晚不回去了,若是七娘再惹出什么事来,又得让你劳心了。”

“这怎么可以!”刘姜氏道:“你是嫁出去的人,就得一心为着婆家,岂可再挂念母家之事,以后不得再轻易回来。春长,还不去。”刘春月又唠叨了一阵,这才跟着刘春长离去。王氏看向摇头的刘姜氏,“老姐姐,我看你这一双儿女孝顺地很,你也莫要想得太多。”

刘姜氏道:“以七娘的样貌,性情,便是嫁进富庶之家,也不为过,偏偏跟了我那薄命子,进门未够两年,便守了寡。我劝她再嫁,她执意不肯,却原来一直放不下我那薄命子,几次寻死,幸亏我与春长发现地及时。之后一直叫我那小媳妇守着她,不想今日又叫她单独走了出去,若非诸位出手相救,我真是……无颜再面对我那亲家了!”

王氏道:“七娘固然痴情,但不念婆母在堂,一意寻死,便是不孝,老姐姐也该好好点醒她。”刘姜氏摇头,“到底是我刘家对不住她,她有此心,罪不在她。”王氏一叹道:“到底也是,老姐姐还有这么个好媳妇。”刘姜氏道:“我看夫人一身贵气,定然也是儿慈孙孝。”王氏微微笑了笑,没说什么。

流云起身道:“我进去看看七娘。”说完,流云便朝屋内走去,王氏朝刘姜氏道:“老姐姐不要见怪,我这丫头任性地很,失礼了。”刘姜氏道:“我看娘子生地花容月貌,定然是夫妻和美。夫人,也是有福气的人。”吴仲希看着流云的背影,又看了看王氏,忽然觉得,若时间可以过得再慢一些,该多好。

流云径自进了屋子,见瑶月正陪着郑七娘坐在窗边,似劝慰着什么。两人见流云进来,一时都有些发怔。流云自来熟地在两人旁边坐下,然后看向郑七娘道:“七娘,你真想追随你先夫而去?”闻言,郑七娘诧异地看向了流云,而瑶月更是变了脸色,“这位娘子……”

流云打断瑶月的话道:“你若一死,想来你婆母新丧长儿,继失长妇,定然也是生无可恋,不如我就成全你们,送你们一块儿上路。”流云又看向瑶月,“还有你,跟你夫君,是否也需我成全?”瑶月睁大了眼睛,郑七娘开口道:“我明白娘子的意思,以后,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流云道:“真不会了?”郑七娘转开目光,“这些日子,是我太过自私,只顾着自己伤心难过,却忽略了婆母,她骤然失了亲儿,还要来照顾我这个不懂事的媳妇,自然比我难过得多。只是,我每每想到与春生哥的往昔,便痛不自禁。”

流云抿了抿唇,“其实,七娘你还年轻,样貌又这样出众,再找个合适的,也并不难。”郑七娘摇头,“我与春生哥在一起的日子虽然短暂,但他待我实在太好,以至于他走了这么久……”郑七娘滴下泪珠,“我还是不能接受。我也不知道怎么了,就是,就是不想和他分开。”

“七娘,你别这样了。”瑶月劝慰道:“若大哥见到你这样,又怎么会开心呢?他更不愿意看到你有事啊。”流云突然道:“七娘,你想再见春生一面吗?”郑七娘霍然看向了流云,“真的,可以吗?”流云道:“实话告诉你,外面便坐着位法力高强的法师。不过我也不能保证,而且即便春生来了,你们也不能相聚太久,毕竟,人鬼殊途。”

郑七娘起身扑嗵在流云面前跪下,含泪道:“哪怕是一眼,七娘也愿意……春生哥,他走地太突然,我还有好多话要对他说。”说着,郑七娘向流云叩了下去,“还请娘子为七娘说情,让七娘能够见春生哥最后一面。”流云扶起了郑七娘,“好,我帮你去说,不过此事,还需保密,若让你们婆母知道了,只怕又是一场伤心。”二人连忙应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