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悬疑诛邪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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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心忧

“京师大饥,听说洛阳都快被攻下了。”“不能吧,不还有东海王坐镇吗?”“听说东海王已经离开了,洛阳如今就是座空城了。我那远房表亲想来投靠我,我还想举家南下呢。”“咱们这已经够南了,还能去哪儿?”“你也想想路子吧,免得到时悔之晚矣!”

闻得身后人的言语,踏月转回头道:“最近人心惶惶愈甚了,每日都能传出不同的说法。”饶敏道:“谁说不是,我昨夜去城东走了一趟,居然听见有人在说,东海王已经废了陛下,自立为帝了。”踏月看了王氏一眼,清咳道:“怎么可能?到底明不正言不顺呐,东海王不会自毁名声的。何况,就算他想,底下的臣民也不能答应。”

流云接着道:“正是这个理,如今流言纷纷,都不可信,咱们亲自去看看就真相大白了。”王氏道:“你们不必顾忌着我,若听到什么,就跟我说说,我也想听。”文叔归看了一眼沉默的吴仲希道:“咱们都下来这么久了,怎么无名师傅还不下来?待会儿粥都要凉了。”

吴仲希起身,“我去看看。”文叔归道:“我也去。”说着,两人往客店后院而去,文叔归回头看了一眼已经被门板挡住的大堂,“无名师傅有没有向你提及那鹿活草之事?”吴仲希摇头,“不曾,我有几次想问,却又开不了这个口。”文叔归道:“让我问吧,该面对的迟早要面对,早些知道也好,至少知道该珍惜接下来的日子。”

吴仲希点头,文叔归道:“我看你这几日也没睡好,不要想地太多了。”吴仲希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师傅他这次下山……有些反常,似乎有什么事瞒着我。”文叔归道:“我看无名师傅瞒着咱们的事可不只一桩两桩,但就像你说的,时机到了,他自然也会告诉我们的。”

吴仲希摇头,“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是觉得……”“无名师傅!”文叔归突然转身向走来的无名一礼,吴仲希也跟着行礼,然后抬首看向了无名。无名颔首,“出去吧。”吴仲希在身后缓缓地跟着,忽听文叔归问道:“无名师傅,不知那鹿活草的事……”

闻声,无名顿住了脚步,转身看了一眼文叔归和吴仲希,然后道:“生死离别,人间常事,你们也不要太执著了,活着未必是好,死了也未必是差,出去吧。”说完,无名便转身向前走去,文叔归看向了沉思的吴仲希,“仲希?”吴仲希拉住了文叔归的手,“叔归,我的心里很不安,我突然有些害怕了。”

文叔归一笑,握紧了吴仲希的手,“无名师傅这么厉害,有他在,还能有什么事?”吴仲希闭眼一叹,“或许是我多虑了,但……”吴仲希摇了摇头,转而道:“我没事了。”文叔归道:“仲希,或许无名师傅说地对,生死离别,人间常事,尤其是在这乱世。但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尽我所能陪在你的身边,不离,不弃。”

吴仲希怔怔地看着文叔归,她想说世间之事哪有绝对?话到了嘴边,吴仲希又咽了下去,罢了,能有人对你说出这样的话,还奢求什么呢?爱而不得也好,从此陌路也好,既然已经选择了这条路,再有疑虑也是无用。

“无名天师!”无名刚跨过一道院门,就见流云迎面走来,然后向自己跪了下来,“流云有一不情之请,还请无名天师答应。”无名淡声道:“说吧。”流云向无名天师叩首道:“鹿活草之事,流云愿代夫人之命。”无名默了默,“你知恩图报,我明白,但,要救陛下,此事非夫人亲身不可。”

流云抬首看向无名,“为何不可?无论要流云做什么,流云都愿意。”无名道:“流云,以夫人之身代陛下,便已是逆天而为,何况是你?”流云默然,无名转而道:“流云,你既问到此处,我亦有一言相赠,若为己身故,还当早早离去,以你之修为,他日必定前途无量。可若再牵绊世情,只恐……永坠寒狱。”

流云怔怔地跪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向无名长长一揖,“多谢无名天师善言,流云此生不求其他,只愿一生常伴夫人身侧。”说完,流云起身缓步退到了一边,无名收回目光,“世间百种情,此生谁可破?”说完,无名继续向前走去。

吴仲希与文叔归走出来就见流云怔怔立在一旁,吴仲希不禁上前问道:“流云,怎么了?”流云抬首看了一眼吴仲希与文叔归,淡淡一笑,“我无事,还未恭喜二位情意相合。”吴仲希道:“是不是,师傅他对你说了什么?”流云摇头,“我落了东西在屋里,这便去取。”说完,流云便越过吴仲希与文叔归向后院而去。

吴仲希与文叔归来到大堂,就见王氏与无名正含笑说着什么。吴仲希与踏月在原来的位置默默坐下,王氏转过头来,问道:“仲希,叔归,可见到流云了?她说落了件东西回去取,怎么这么久了,还未回来?”吴仲希道:“方才见到她了,应该就快回来了。”

吴仲希端起桌上的水,刚抿了一口,忽然定住了动作,她转而看向了无名。感受到吴仲希的目光,无名也看向了吴仲希,吴仲希转而向身旁的白竹道:“白竹,我也有样东西落下了,你陪我去一趟吧。”白竹应声而起,吴仲希看了一眼王氏,转身与白竹朝后边走去。

来到流云与王氏的房间,哪里还有流云的身影,白竹又去其他地方找了找,回来道:“没见着。”“到底怎么了?”王氏踏了进来,她看了看四周,“流云呢?”吴仲希看向王氏身后的无名,无名向白竹道:“白竹,你与踏月去北边寻寻看。”“是!”白竹应声立即出了门。

流云出门后,看了一眼北边的方向,然后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离开城中后,流云便运起灵力迅速向前赶去,然而未走多远,便见前方一个身影拦住了去路。流云转了方向,那身影也迅速转了方向,“流云,你听我说,就算你现在赶去洛阳,也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流云沉气收回灵力,现身在踏月面前,“踏月,你若真当我是朋友,就放我走。”踏月道:“你怎么不明白我的话呢,就算你现在到了洛阳,一样不会改变陛下的命运。连无名天师这样法力高深的天师,都要不惜折损自己的寿命,还花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来让夫人修道。”

流云偏头道:“我不相信什么天命,我也不可以让夫人有事。”踏月缓缓走近流云,“流云,你知道吗?五年前的长安,我与叔归曾试图改变一切,但到最后,结果却越来越糟。叔归为此后悔不已,正是为此才会躲避到了香山岛,因为他根本无法面对因为自己的一意孤行而造成的结局。当年,仲希就像现在的我一样,警告着跟你一样固执己见的叔归。流云,你真的不怕会承受更糟的结果吗?”

流云沉默不言,踏月接着道:“如果因为你的举动,而破坏了无名天师的安排,到时陛下出了事,你叫夫人如何承受?”踏月来到流云面前,轻声道:“有些天命,我们不得不认。”流云闭上眼睛,将头靠在了踏月的肩上,泣声道:“我不想认命!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夫人有事……”

踏月看着停步在百步之外的吴仲希,应声道:“你的感受我明白,我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我在意的人有事。”踏月转而又看向了跟上来的文叔归,叹道:“可惜,一切都是天命。”

流云回到客店,只见王氏沉默地坐在屋中,见到流云回来,便淡声地道:“跪下!”流云依言而跪,王氏道:“流云,你我相依为命十数载,你当我是亲人,我又何尝不是?如果你出了什么事,你叫我余下的日子还能如何安心?我说过,你该还的也早已还尽了,你不欠我什么,以后你自己多保重,这便离开吧。”

流云含泪道:“夫人,流云不会离开。流云答应夫人,以后不会再冲动行事,以后一切……都听夫人的。”王氏默然良久,“好,记住你自己今日所言,倘若你有违背,我便立即赴死,也算全了咱们的一场情分。”流云哽咽伏首,“是。”

吴仲希看向立在窗边的无名的背影,“师傅,流云已经回来了。”“嗯。”无名道:“仲希,为师当年逆天而为,造成了今日的一切,为师,可是错了?”吴仲希答道:“徒儿觉得,有些事情根本无分对错,就像当年的叔归,他一心想着要改变一切,虽然最终他后悔了,但我觉得他并没有错。师傅也是一样,您曾说过徒儿又怎知这天下的人,谁更无辜呢?”

无名淡淡一笑,“当日为师说你痴了,其实是我自己痴了。”吴仲希想了想,突然问道:“师傅,恕徒儿多问一句。当日那幽火向师傅索要的,究竟是何物?”无名道:“是一样对他很重要的东西,若让他得了,只怕这世间就再无可以制住他的人。”

无名话语一顿,转而道:“仲希,如果有一日,你发现为师并不是你从前想象地那般,甚至是个恶人,你……会不会恨为师?”吴仲希浅浅一笑,“徒儿不明白师傅的意思,但徒儿是在师傅身边长大,师傅虽一直对徒儿甚为苛刻,但却是真心真意为徒儿着想,徒儿都明白的。何况徒儿还有什么可恨之事呢?”

无名转头看向吴仲希,微微一笑,“歇着吧。”吴仲希向无名行了一礼便退出了屋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吴仲希再度看了一眼已经转回头的无名的背影,心中的不安感不知为何再次升腾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