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升平楼数百米一间狭小的宫殿,太子元佑被关押在里面。
清淡的月光,从雕花的窗棱间照射在青砖铺就的地面上,仿佛中似汪着一滩净水。
那水色润泽,朦胧间浮现出芷青娇俏容颜,元佑再细看去,亮亮的地面上只是一蓬渐渐偏移的月光。
正在忧虑芷青,忽听得后窗剥剥剥有人敲了三下,开窗看时,一个宫女站在窗下,见太子启窗,微微一福道:“翌祥郡主在太液池边的芙蕖阁等候殿下。”
说完,一闪身就不见了身影。元佐疑惑地四下看去,有些不能相信这消息。
可心中到底挂念芷青,不知道她如今怎样,想她大病初愈又被陈王欺负,更是疼入骨髓。
见看守的侍卫都注意前门,没在意后窗,就从推开的窗户中纵身跳了出去。
月色下的宫苑暗影重重,好似处处埋伏有窥视的眼睛。
元佐躲开巡夜的侍卫,一到太液池边就紧张的四处张望。
这样的夜冷露重,可不要让青儿等得久了。
越过池边围廊,芙蕖阁那边果然有女子的身影晃动。
元佐不疑有他,只看那影子熟稔入心,夜风下单薄飘逸,似乎随时会随风而去,不禁飞跃过去,一把抱住那女子呐呐道:“青儿青儿……”
谁知那女子忽地转过身来,劈手就打了太子一个耳光,静静湖边,这耳光蓦然而突兀,元佐顿时呆愣。
尚来不及细看女子容貌,却见女子以袍袖遮面愤然往湖中跃去。
“青儿不要!我是元佐啊!”元佐下意识中,急忙扯住女子的衣袍,却不妨这女子回过头来,悲愤地大声道:“我是陈王的宠妾,太子怎敢如此调戏与我?”
四下闻声赶来的御林军一听此话,顿时信以为真,纷纷围拢上来。
元佐急忙细辨,见这女子面上笑容诡秘,果然不是芷青,不由急忙松手。
女子身子正倾斜在池水之上,太子一松手,只听普通一声,水花四溅,人落池中。
众目睽睽之下,太子再次在宫中行凶。
人证物证俱在,太子重伤陈王又逼死陈王宠妾的消息很快被禀告给皇上。
柴芷青原以为这只是一次普通的探视,没想到竟然被留下来学习宫廷礼仪。
是因为她的失忆么?
还是因为赵光义窥破玄机不放心她这前朝遗孤?
进来的时候是两个人,出去的时候也是两个人,只是在宫门处却被迫分道扬镳。
依然乘的是软榻,赵德芳坐在里面静静地看向她,微微一笑,笑里带着无可奈何的悲凉。
她的视线粘连着那远去的人的背影,一颗心蓦然空荡起来。
一种不知所以的恐慌,仿佛寒雨将刺骨的凉意灌顶而下,整个人在重重衣衫下便显得有些萧瑟,、。
始感觉这皇宫此时竟然阴冷无比,那些蹲在屋脊上的小兽看起来更是心怀叵测,仿佛随时要飞扑来将她吞噬。
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小巧白皙的手紧紧抓住裙裾,手心里湿湿粘粘的,竟然出了虚汗。
这皇宫,如张着口的巨兽,她逃不掉的。
她受伤醒来后看到赵德芳,心中顿时燃起一线生机,她以为可以在他那里得到庇护与安歇,没想到他竟然如此懦弱不堪。
他的腿,不就是他懦弱无能的罪证么?
他怎敢违逆皇上。
想不到赵光义此番没有让她回到内宫,而是把她安置进了延福宫。
延福宫是相对独立的一处宫区,在皇宫内城之外。
环境倒也幽雅舒适,殿堂、亭台、楼阁众多,名称也非常雅致,有些诗意。
宫的东门称为晨晖,西门称为丽泽。大殿有延福、蕊珠殿。东边的殿有移清、会宁、成平等。
延福宫的西部有宴春阁,旁有一个小圆池,架石为亭,名为飞华。
又有一个凿开泉眼扩建成的湖,湖中作堤以接亭,又于堤上架一道梁人于湖水,梁上设茅亭栅、鹤庄栅、鹿岩栅、孔翠栅。
由此到丽泽门一带,嘉花名木、类聚区分,幽胜宛如天造地设。
她住的这座殿就是会宁殿,殿宇上雕刻着飞凤,想来应该是妃子或者郡主的住所。
大约连那名总管太监也是知道柴郡主已经不记得从前了,在退出去的时候躬身道:“奴才陈华,是延福宫的太监总管,郡主有什么需求尽管吩咐奴才。”
“退下吧,我累了。”
一名身穿宫装的女官搀扶着她走过一架珊瑚屏风,屏风之后是一张雕花的沉香木大床,床栏上围着薄若蝉翼的粉纱,朦胧里给人不真实的感觉。
柴芷青慵懒地躺在里面,一动也不想动,一直以来的卧床不起,竟然卧得浑身绵软无力,不过是几步路,却也香汗淋漓。
“郡主可要沐浴?”
芷青点了点头,在宫女的服侍下褪去轻衫,柔曼的娇躯慢慢躺进散满花瓣的浴汤里,被热水一泡,郁闷的心情好似轻松了不少,摆摆手,示意一旁侍候的宫女统统出去。
舒服地泡在水里,不知多久,竟然就作了梦。
梦里来到一所富丽堂皇的宫殿,宫殿的雕梁画柱呈现一种虚幻的迷蒙,迷蒙下是战火更达的痕迹,有一名男子长身立在这片豪华的废墟里。
凉凉月色中,显得有些形单影只,萧萧瑟瑟孤寂莫名。
男子长长的发在风里飞扬,飞扬,夕阳里镀着一层金色的光芒,她伸手遮挡这光芒,仿佛不敢仰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