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她,威海此时正下着百年不遇的大雪,许多厂房工棚在暴雪中坍塌,也有人员伤亡。
老妈惊吓之余便唠叨出门在外工作要小心天寒路滑不要外出等等。
听老妈的话,做老妈的好闺女,一个人躲在宿舍温暖的被窝里看刚刚买来的小说。
谁知一看竟然看了大半夜,天蒙蒙亮的时候方才合上眼,刚要梦会周公,就听一阵地动山摇。
“芷青,芷青,快起来!快起来!”
“干吗?”因为瞌睡,心情烦躁到极点,啪的一声把那只制造动乱的手打在一边。
“芷青,起床了!”
丫的怎么这么缺德,大清早的竟然趴在我耳朵边河东狮吼。我忽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对着捣乱的室友谢小曼作凶神恶煞状愤怒嘶吼。“谢小曼我告诉你,你不要以为老虎不发威就当是病猫!”
“青青,你醒了?”
谢小曼今天的样子很怪,打扮得花枝招展不说,见我吼她,还露出迷死人不偿命的笑脸。
“芷青,你今天替我上班好吗?”
“不好!”
咣当一声,我把自己狠狠地撂倒床上,拖起抱枕捂住耳朵预备继续大睡。
“芷青。”谢小曼娇滴滴的小猫样叫了一声,伸手扯开抱枕,“今天是礼拜天,病号肯定很少,肯定肯定不会忙。”
“我要睡觉!”
“芷青,你不能见死不救吧?家伟的妈妈忽然到威海出差,点了名的要见我,你说我敢不去吗?”
“梁家伟他妈要见你?”听到这消息我略微有些吃惊,早就听说谢小曼傍上一高干子弟,不但跟一字之差的著名影星同样长了一双电光眼,而且爹妈据说在大连一个副市长一个副局长。
“是啊,这可是家伟费尽心机才促成的大好形势,像我长的这么花容月貌,除了家境差点,哪里又配不上梁家伟呢?”谢小曼很自恋地拿起床头桌上的镜子照了照,顺便打开唇彩补了补妆。
“小曼,不是我打击你,你呀,也别整天想着攀高枝。白马王子和灰姑娘的故事也仅限于故事,而且还是童话故事……”
“好了芷青,你赶紧拾掇拾掇上班吧,谢谢你了,拜拜!”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谢小曼就花蝴蝶一样飞了出去,开门的一瞬,我看到白马王子梁家伟已经恭候在门边。看着人家郎有情妹有意的亲亲热热眉来眼去提哩拖拉下楼去,我老人家不由悲从中来。
我悲啊,我不但没有个白马王子让我泡,我还得替该死的妖精谢小曼值班去。没天理啊!
老天本来就没理。
当我以军训的速度洗脸刷牙换好衣服踏着满路的积雪连滚带爬一路小跑奔进科室的时候,科里的挂钟刚刚好指在八点。
“呵呵,芷青早,又替小曼值班啊?”范医师已经坐在桌子旁开始候诊了。
“早,早。”我有气无力地换上白大褂想着怎样偷个懒补一觉,便有些不怀好意地瞅了瞅范医师。
见我瞅他,范医师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竟然还脸红了红。娘的,当我看上你了么,我再怎么差劲也不会看上你这么个有妇之夫的半大老头。
叮呤呤。正尴尬着,120的急救电话及时响起。
“喂,您好,这里是120急救中心……”
“环球渔具厂发生特大火灾!”
我刚要问详细一些,对方啪地一声就扣上了电话。范医生已经开始收拾急救用品,职业性地问过来。“哪里?”
“环球渔具。”
我愣愣地放下电话,心想,发生火灾应该呼叫火警119吧?怎么打120了呢?
范医生不由分说拎起急救箱,把一个氧气袋塞进我怀里,撒开腿就往门外的救护车跑。我习惯性地也跟了进去。
刚坐定,救护车司机王师傅就发动车子开离医院,一路打着鸣笛开上世昌大道。
远远就看到滚滚浓烟直上云霄,浓烟中有红色的火舌上下跳窜,车子尚未驶进厂区隔着玻璃就能感受到那股灼人的热浪。厂区外慌乱的人群中,有渔具厂的职工,有报社电视台的记者,更有无数跑来跑去的消防官兵。
我跟范医生在两名警察的保护下挤进了人群,来到火灾现场。火势正在蔓延,所幸着火的只是一个库房,暂无人员伤亡,消防员们正在火舌与水龙交战之下从库房里往外搬运物资。
数只高压水龙一起发威,火势渐渐被压了下去,可是浓烟更盛,呛得我连连咳嗽,刚要问范医生是不是回去,就听前面有人呼喊医生。
冲过去一看,浓烟之下泥水横流的地方,一名消防员已经昏倒在地。
急忙扑上去察看瞳孔呼吸,竟然是心脏骤停,呼吸消失,顾不上很多,上去就对他进行人工呼吸,范医生合作有序地进行心脏按压。
正在积极抢救,就听有人大喊:“快闪开!”
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只见一根燃着火星的木料从楼上堕了下来,那个时候我没想做什么英雄,因为根本什么也来不及想,只是下意识地扑在病人的身上,一阵灼热的撞击之后,脑袋嗡的一声,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芷青,芷青。
隐隐约约,我听见有人反反复复在耳边呼唤我的名字。
仿佛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又仿佛近在咫尺。
四周是黑黑的迷雾,阴冷彻骨,恐惧中我辨明方向,努力向呼唤我的地方飘去。
仿佛是从幽深的海底浮上水面,渐渐接近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