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延瑛一听兄长生死不明,眼一闭,晕了过去。
“胡闹!简直胡闹!”赵德芳脸色顿青,眼疾手快搀住九妹,厉声斥道:“你身为监军,怎可与众人一样冲动行事?既然连杨元帅都未能幸免,大家就更不应该轻易作出无畏牺牲。”
“我等不怕牺牲,甘愿进阵冒死救出杨元帅!”几个青头后生听王爷如此说,从地上爬起来,晃着手中的刀枪,大声激愤地喊。
枪械锵锵,日光下晃人眼目,眼见那几个后生喊后,原本顿在原地的兵士又开始蠢蠢欲动,寇准急得向八王夹了夹眼,刚要故计重施,不妨八王赵德芳从腰间呛地一声拔出宝剑,对空高举道:“没有本王命令,即日起任何人不得私自进阵,违令者以叛国通敌罪论处!”
叛国通敌罪啊,那就不只一个人的生死了,可是要罪及九族的。
这招管用,哗变的士兵顿时安静,简直鸦雀无声。连援军到达都未引起什么大的动静。赵德芳将杨延瑛安顿好,在寇准等人陪伴下进入帅帐。
“那带头哗变的将领,与杨延昭同生共死感情深厚,今番若不是王爷来,微臣怕是震慑不住他们了。”寇准摸了一把冷汗,后怕道。这些人如果都扔进天门阵,自己也就太对不起万岁以及杨延昭的嘱托了。
原来如此。赵德芳一想到寇准张牙舞爪的样子,不禁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这样的馊主意也就是寇老西儿想得出,不过让他一个文官与这些武将打交道,也只有将计就计这一条可选了。
天门阵,天门阵,到底是什么人设下如此险恶之阵呢?
赵德芳在众将陪同下登上一处山崖向天门阵内看去,烟雾缭绕中,树木与山石隐约可见,看上去似乎风波不兴,只是这安静之下却隐藏着无限杀机。
赵德芳凝目细看阵势的布局,从那些辽国旗帜的翻飞处区分,这天门阵似乎有迹可循,隐约之中让赵德芳想起一个人,一个记忆深处温柔多情的女子。
只从闻知她被西夏人掳掠,他就派出人马前往西夏多次查探,未曾想果然听说西夏王宫中擒获了一名中原女子,他不顾病体未愈亲率数十名武林高手加上王府铁卫亲往援救,费尽千辛万苦九死一生将女子救出来一看,这女子竟然是弃家逃婚的杨九妹……杨延瑛!
寇准写奏章向汴京求救,赵德芳代替皇上亲自率兵出征,杨延瑛回京后神色古怪,一直不愿面对赵恒,便以想协助兄长抗敌为名死缠烂打跟了来。
赵德芳对辽人突然设阵对宋颇感疑惑。
辽人重骑射,轻谋略,一向只喜欢猛打猛杀,怎么会突然提出用一座阵势来决定两国隶属问题呢?
赵德芳,你终于来了。可是你为什么要带着杨延瑛?难道你与她真得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了吗?
我遥看着那面夕阳中翻动着金色华光的赵字大旗,思绪翻腾。爱与恨一股脑地冲将上来,眼前一阵眩晕,险些倒将下去。
“姐,大夫说你需要静养。”睁开眼,郭旭漆黑的眼眸中满是担忧和痛惜。
我翕动了一下唇角,勉强露出一丝苦笑道:“姐姐真不济事。”
“军师颜容前来拜访君夫人。”帐门外传来侍卫的禀报声。
“他来做什么?”心中疑惑,却勉强挣扎起来,略微修饰了一下,说声请进。抬眼处,身材颇高的一个身影刹那出现在眼前。一瞬间,这背对着光线的影子搅扰起深处的某些记忆,我甚至错觉这个人我从前真的认识。
“闻听君夫人身体不适,贫道对岐黄一术略有精通,希望可以帮上一点小忙。”颜容皮肤红润,精眸烁烁,若不是那苍发白髯,实在让人怀疑其真实年龄。“君夫人可否将手臂伸出让老道探看一二?”
按说我应该对他抱有敌对情绪才对,可是面对他的微笑他眼中的关切和诚恳,我却无法拒绝一样不自主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夫人脉象多沉弦,从脉象上看,心浮气躁,内火上升,六神无主且身心虚弱,想必是体力劳顿睡眠不好,加之心忧多虑造成。”颜容眼目下垂静思片刻后,忽然抬头诚恳说道。
我一震,想不到这老道还真有几分能耐,见他的指尖还捏在我的玄关穴上,急忙将手臂从他的掌控中抽出,却未曾察觉他的眼神中飘出一抹受伤的忧色。
“可要吃什么药来调理?”
“无需,是药三分毒,夫人腹中胎儿虽已发育成熟,还需要小心为上。只安神定志、理气静修即可。”
“你的意思无非是让君姐姐别管天门阵就是了,何须说这么多理由。你当我们不知道耶律大王偷偷将你请来的用意么?”郭旭到底年少,忍不住嚷嚷起来。
“夫人,贫道完全是一番好意……”颜容并未恼怒,定定地看着我道。
哼,一番好意?黄鼠狼给鸡拜年而已。我心中冷笑,口中却说着另一番话:“多谢颜道长关心,民妇身体不适就不送大军师出门了。”
耶律休哥已经完全将我遗忘了一般,与那颜容老道紧锣密鼓地布置着天门阵,准备与八王赵德芳决一死战。
肚腹中的孩儿不时翻腾,偶尔有手脚撑起肚皮,伸手摸去甚至可以摸出那脚丫上的小豆豆。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可怜这没有父亲疼爱的孩子。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还来不及收拾,就被一头闯进来的郭旭看了个正着。
“姐,你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