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殿前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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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惠王极少饮酒,今日心中高兴,与寇准一边说诗赋词,一边品茗佳酿,不知不觉竟有了醉意。随手写下自己的名字递与寇准道:“仲平可否再解三字?”

寇准本是极为好酒,不用惠王劝已将桌上佳酿抛进肚腹大半,此时已是微醺,蓦然见“赵德芳”三个字,却立时被吓醒了过来。

这可是惠王的名讳,可是乱说不得,拧着眉,细细思量,抬手战战兢兢下了批语:乘马前行所求吉贞随时谐美缺月重明。

所求吉贞,那里来的什么吉贞?

惠王见了批语,呵呵冷笑数声,抬手将那揭批扔在一边,却仍然执杯向寇准劝酒。

寇准见惠王已有醉意,便趁机告辞。

惠王也不送,一个人尤在自斟自饮。

抬头见庭院里月华似水,不禁苦笑,真是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自己此生怕也就是如此了。

自腿伤后,惠王就未上过朝。

第二日酒醒已是巳时,上朝时间早就过了,可想到芷青仍住在杨家的宜春苑,不得不动身往后宫求见皇上。

赵光义闻听惠王主动进宫求见,心下不由大喜。

吩咐内侍速请惠王到集英殿。

惠王一听是到集英殿心下就是一愣,集英殿是皇家宴殿,皇叔怎么会选择这个地方接见自己?抬头见日已近午,方才了然,原来到了午膳时间,自己倒像是专门为了吃这餐饭一样。

惠王笑笑,不肯坐皇上赐用的御辇,让房昭明将时常乘坐的轮椅从马车上放在地上,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点车壁,整个人竟如飞鸿掠过,眨眼间稳稳坐于轮椅之中。

除了房昭明,前来迎接的皇宫内侍包括南清宫的随从纷纷惊得目瞪口呆。

没想到惠王深藏不露,虽然身残,竟还有如此好的轻功。

惠王还未到,已有内侍匆匆赶往集英殿,将惠王举止汇报给皇上。赵光义捻须轻笑,远远望见惠王的身影,不由转头对身旁的皇后叹道:“你看惠王面如冠玉,风采绝伦,也是我国之栋梁啊。”

“是啊,若惠王能重新回到朝堂,那些老臣不至于老揪住太子不放了吧。”皇后点点头,悦声回道。

“哼,在朕眼前最好不要提那个逆子。”

说起太子,赵光义不由怫然变色。太子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不但不思悔改,反而再三忤逆犯上,竟敢与他这做老子的公然对抗,与魏王赵廷美私下营党结私。

赵光义此时心内已有了废掉元佐太子之位的意思,只是担心元佐一废,金匮之盟又会被人旧事重提。

赵光义可不想真如杜太后金匮遗诏所言四海至广,能立长君,国家之福也,将费尽心机得来的江山就这么传位与赵廷美。所以现在非常希望能够有人将那些老臣们的注意力转移。

亡人已去,余威犹在,假如赵德芳重返朝堂,那些对高祖心怀崇敬和感恩的臣子们,定然不敢在朝堂上当着高祖遗孤提起什么金匮遗诏的混帐话。

武功郡王赵德昭的死让赵光义这个做叔父的十分被动,民间已有传言,说是赵德昭是给赵光义逼死的。

根据金匮之盟所说,高祖传位给二弟赵光义,赵光义传位给三弟赵廷美,赵廷美再传位给高祖长子赵德昭,那么德昭就是廷美之后的太子人选。

赵光义要想直接传位给自己的儿子,就要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不说魏王尚在,德昭死后还有德芳,这皇储之位怎么说也临不到元佐头上,可恰巧德昭一死德芳就残了,魏王是皇弟,不能受封为太子,那么封自己的长子元佐为太子就成了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可惜,元佐不争气。

废了元佐,自己的儿子中何人可为太子?这是赵光义目前最头疼的事情。

“臣赵德芳拜见皇上,愿我皇万岁万万岁!”

“拜见皇后娘娘,愿皇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一语惊醒梦中人。赵光义闻声抬头,大喜,见惠王乘坐轮椅已经来到殿前,急忙起身相迎。“那来这么多礼,皇侄今日气色颇佳,可是遇着什么开心的事?”

“正是呢,皇叔。真是开心事,翌祥郡主已经找到了。”惠王淡淡笑着道。

“什么?青儿找到了?”赵光义惊喜莫名,连连追问:“芷青在哪里?可是受了苦?”

“翌祥的确受了惊吓,正在一处安全的地方养息,不日就会进宫来拜见皇叔。”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多灾多难,偏偏要私自出宫,宫外危险重重,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大意……”一听芷青受了惊吓,赵光义心中不由心疼,这疼竟然是连着骨连着肉的。

宫里宫外那么多公主郡主,他却只上心这么一个翌祥郡主。皇后不由心下不悦,低垂下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恼恨,再抬头面上依然和颜悦色。“惠王一路劳顿,快快请坐。皇上听说惠王进宫,高兴得急忙命人在集英殿摆宴。哀家可是有些时日没得皇上赐宴了,今番可是沾了惠王的光呢。”

“看你说的,好像朕不给你饭吃一样。”皇上坐回位子,凤眼一撩,斜了皇后一眼。你我之称乃是皇上与妃子爱溺时才会有的语气,皇后顿时脸飞红云。

“皇叔与皇后婶婶真是恩爱呢。”惠王笑,轻巧落座后,看到皇后容颜华美,不由心中低叹,这么多年过去,这李妃竟然还能保有昔日模样。

“惠王就能说笑。这么多王子中,惠王可是最明慧的一个,不知哪家闺秀有福做这惠王妃呢。”皇后脸上笑若芙蓉花开,心内盘算了一下娘家待嫁的女孩子,算计起惠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