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青越发对她好奇起来,不由斜了眼从书上偷偷看妙缘。
“小丫头,不好好看书看我干吗?”妙缘眼睛望着书页,唇角挂着笑,薄责道。
“姑姑可以告诉我我父亲是谁吗?我不是柴氏遗孤对不对?”芷青终究年少,压不住心事,忍不住问出口,便忐忑不安地等待着妙缘的回答。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妙缘唇角上的笑忽然淡去,略略有丝不耐。
“我,我想知道,我母亲是不是真的被我父亲射杀?”芷青呐呐问道。
“你这丫头真是,人都已经死去多少年了,你还追问这些个没有意思的。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我说不是你肯定以为我在骗你,我若说是你又要难过伤心。你究竟希望我说是还是不是呢?”妙缘眉毛一挑,眼睛里竟然浮现出怒意。
芷青咋见她生气,一下子着了慌,不知该怎么办好。
“算了算了,你现在也静不下心来看书。走吧走吧,出去对你父亲说,以后不要再在山路上摆那些没有用的摆设,自己若是不敢来就再也不要来了。”妙缘忽地立起身来,将手中的书丢到床榻上,拉着芷青就赶她走。
芷青已知她脾气古怪,不敢拂逆,急忙走出屋来。走到山门处,刚刚打开门,却听妙缘在身后叫:“丫头,把这个转交给德芳,让他没事时出来走动走动,不要整天东想西想,没得年纪轻轻便成小老头。”
芷青闻言回头,见是黄缎子包了的一个长条包裹,接在手中只觉沉甸甸的颇有些分量,急忙往怀中抱了弯腰对妙缘施礼。
“罢了罢了,快回去吧,别让等的人着急。”妙缘语带双关,摆摆手示意芷青离去。
芷青返身出得山门,见赵光义已经不在了。一名穿着太监服饰的内侍等候在门前,一见翌祥郡主出来急忙上前,尖细着嗓子道:“皇上有事已经提前回宫了,命奴才们在此等候郡主。”
柴芷青刚要随那太监举步走下山去,负责安全工作的御林军校尉从山下急急命人抬上来一顶轿子,走上前来躬身道:“请郡主上轿。”
“到哪里去?”柴芷青实在不想再回皇宫,便梗在轿前不肯迈步。
“禀郡主,南清宫的房侍卫方才来寻郡主,说是惠王爷病情加重,皇上闻讯已经宣御医一同去了。”
“惠王爷病情加重?”柴芷青忽然有了不祥的预感,急道:“皇上走了多久?”
“皇上已经去了能有半个时辰了。”校尉上前躬身答道。
“快起轿!起轿!”柴芷青顿时恐慌,弯腰钻进轿子,刚命令起轿,忽然看到那校尉身后的马匹,也不打招呼,掀开轿帘冲了出去,劈手夺过校尉手中的缰绳,翻身跃上马背,双腿狠狠一夹马腹,策马往南清宫方向奔去。
见郡主夺马飞奔而去,剩下的侍卫太监们急忙连滚带爬地随后追赶。
“王兄,王兄你醒醒,我是青儿,我是青儿啊,你睁开眼睛看看我……”一进惠王的寝宫,柴芷青一见众人脸色就知道不好,见惠王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脸色青紫,便忍不住扑上前去哭喊着摇晃惠王的身体。
“郡主节哀顺变,王爷已经去了。”旁边一名御医低垂着眉目轻声劝慰。
“滚!你们滚!是你们这班庸医害死了惠王,是你!是你!还有你!”柴芷青抓住惠王的手,果然没有了脉息,悲愤绝望之余不由怒指众人。
“青儿!不可胡来。德芳既然去了就让他好好走吧。”赵光义从屏风外的座椅上立了起来,威严喝道。
听皇上如此说,就有几名内侍上前拉扯翌祥郡主,准备给惠王净身。
“惠王没有死!你们这些混蛋……滚开!”柴芷青疯了般挥舞着手里原本抓着的黄缎包裹,不让内侍靠前。推搡间有内侍被包裹击中,哎呀呀,惨叫之声不绝于耳,人群推开,屏风倒塌,虎得门外的大内侍卫纷纷持了兵器冲进来保护皇上。
“翌祥郡主!你还不乖乖给朕……”赵光义龙颜大怒,刚断喝出声,却忽然发现柴芷青手中舞动着的竟然是一柄八棱紫金锏,顿时将退下两字咽回喉咙,口张着半天没有合上。
这八棱紫金锏别人不认识倒也罢了,可他赵光义不可能不认识。这可是杜太后当年赐给圣姑赵京娘的宝贝,上面用阳文刻着太祖皇帝亲笔书写的“上打君不正,下打臣不忠”八个大字。见锏如见人,赵光义不由盯着紫金锏呆呆发愣。
皇上身边的都是些什么人啊,都是些善于察颜观色的人,见皇上眼神不对,也急忙往翌祥郡主的手上看,这一看不要紧,呼啦啦立时割庄稼一样跪下了一大片。皇宫中本没有秘密,这样扎眼惊人的宝贝虽没亲眼见过可也常听那些老宫人们提起,老宫人将这金锏的颜色长短重量说得绘声绘色,并说谁要见了这金锏千万要绕道走,不然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得罪了金锏的主人就是皇上也保你不住。连皇上都怕的东西,这些做奴才的能不牢牢记在心里嘛。
“太皇太祖万岁万万岁太皇太后千岁千千岁!”宫室内顿时响起一片膜拜之声,就是皇上赵光义也是恭恭敬敬作了一揖。
被围在中间的柴芷青,傻傻地擎着金锏浑不知怎么回事,呆愣半晌还以为这是人死之后该有的待遇,不禁返身扑在惠王身上嚎啕大哭。
“嚎什么丧呢丫头?”门外忽然传来女子悦耳动听的语声。
从殿门到床榻本是有段距离,又隔了那么多乱哄哄的人,柴芷青却觉这女子如同附在她耳边说话一样,字字圆润,声声清晰。不由猛回头看,见门外不知何时已经站立了一个俊俏的尼姑,手里捧着一个白玉瓶,如同观世音菩萨般正慈祥和蔼地看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