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潇湘水绕话红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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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黛玉和跟迎春的婆子,听见迎春有了动静,忙忙地上前看视,果见迎春睁开了眼。那婆子不由喜得满脸泪花,双手合十直念“菩萨保佑。”

迎春一脸蜡黄,精神十分微弱,看了半天,才勉强看清眼前站了几个模模糊糊的身影,不由张开干裂的嘴唇,费力地问着:“我这是死了吗?怎么阴曹地府里竟没有黑白无常,单只是你们这些姑娘呢?”

黛玉听得她那样说,真是心酸难抑,眼圈儿红了起来,好不容易把持定了,才笑道:“二姐姐,你细瞧瞧,还认得我吗?”

迎春双手撑住身子,头略微上扬了下,觑着眼看了好半天,才疑惑地问道:“你是,林妹妹?”

“是我,正是我,二姐姐。”黛玉忙一把握住她满是疮疤的手,眼泪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迎春听见真的是黛玉,就把身子往里缩,脸上带了羞赧的神情,想要抽出握在黛玉手中的手。

黛玉哪容她缩回手,牢牢地攥住了,可怜迎春也没多少力气,挣了几挣也就不动了。黛玉低头看了看她的手,半天才哽咽着问道:“二姐姐,你究竟糟了什么难?你的手怎么变成这幅模样?”

婆子在一边哭着叙了原委,原来迎春挨打的时候,姑爷不分头脸的就是一顿鞭子,手也不可避免地挨了不知多少鞭子。

一行说着,迎春的泪就如走珠线儿般滚落下来,止住婆子道:“王妈妈,别说了,我已经死过一回了,不想再提那些伤心事。”

黛玉见状,忙转身吩咐紫鹃,“厨房里还有早上炖的鸡汤,现在还放在灶上温着,你去切些葱姜放进去,二姐姐浑身湿透了,要出出汗才好。”

紫鹃出去了,这里黛玉和王婆子扶着迎春坐起来,背后靠了一床软垫。迎春感激地望了黛玉一眼,却不知道说什么好。黛玉微微一笑,让王婆子去看看紫鹃好了没有。

等她出去,黛玉才坐在床边,执了迎春的一只手,道:“二姐姐,不管怎样,既然你已经走到这一步,就不要再想以前的事儿了。凡事往前看,妹妹这儿就是你的家,断不会委屈了你。”

迎春忙挣扎着要起身,被黛玉按住了,一面嗔道:“二姐姐这是和我客气吗?想咱们当初同住在大观园里,那是多么的自在,如今二姐姐有了难,妹妹难道连这点子忙都帮不上,还算是个人吗?”

见迎春低头不语,黛玉又说道:“姐姐想必是有所顾虑的,只是姐姐如今除了我这里,还有别的地儿可去吗?”

一语问得迎春瞪大了眼,黛玉知道说中了她的心事,恳切地望着迎春说道:“二姐姐,贾家你是回不去了,纵然那是你的娘家,可目前他们自顾尚且无暇,哪会顾得上你!你回去还得到大太太那边,大老爷被发配走了,只剩了大太太一个,你打量她会养着你吗?”

迎春呐呐了半晌,才回道:“好妹妹,你说的有理,现在我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畸零人,只能靠着妹妹了,等我身子好些了,我就帮着妹妹做些家务,希望妹妹不嫌弃。”

“二姐姐快别说这些话,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紫鹃也不是外人,你就放心地住在这儿吧。”

当下姐妹两个又絮絮地说了好多体己话,紫鹃端来鸡汤,黛玉亲自喂迎春喝了,看她脸上也有了血色,黛玉才把她安置好,回身来到正屋里,

水溶正歪在床上看黛玉写过的字儿,见黛玉进来,忙搁下了,笑着问道:“你们女人家真是话多,你这一去竟就绊住了,我还以为你今晚也要歇在那儿了呢!”

黛玉腮上似笑不笑地说道:“你今儿可算做了一件功德圆满的事儿,合该我和她有缘,竟偏生就让你给救了呢。”

水溶听这话,不由来了兴趣,拉了黛玉坐在床边,问道:“你倒说说为什么我救了这姑娘,就是功德圆满的事儿呢?你们有什么缘啊?”

黛玉打开他一只探向自己前胸的手,白了他一眼,才说道:“这事儿说来还真是巧了,她就是我大舅家庶出的姐姐,以前我们经常在大观园里吟诗作对的,后来大舅做主,把她嫁给了孙家,那姑爷不是个好东西,竟然天天鞭打她,人还没死绝,就卷出去扔了。你说,这样的人还叫人吗?”

水溶见黛玉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忙用手抚了抚她的胸口,遭来黛玉的一记粉拳。水溶哈哈大笑着,说道:“这样的人确实不像样子,等哪天闲了,要参他一本,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对待老婆。只是亲生女儿受这样的罪,赦老以前怎么也不过问一下?”

“想是二姐姐不是大太太养的,人又木讷,大舅舅哪会上心?听人家风言风雨的,说是大舅舅欠了那孙姑爷不少银子呢!”黛玉慢慢地解说了。

水溶若有所思地低了头,沉吟片刻方道:“怕是那些人的话不是风言呢,你那姐姐恐怕就是赦老还账的棋子啊,这个赦老还真不是一般的混啊,怪不得贾家到了这一辈毁了呢。”

水溶仿佛是自叹般,又像是若有所指,黛玉听了也暗自感慨,尽管自己不记得以前的好多事儿了,但是小时在外祖家长大,听了这些话,心里还是不好受。当下就岔开话茬,和水溶说道:“二姐姐我是铁了心要让她跟着我们的了,先和你说下了,以后不准你给人家脸子看。”

水溶听了这话,不由失笑道:“看看,把我当成什么人了,漫说是你的舅家姐姐,就是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糟了这样的事儿,我也不能袖手旁观。你的夫君没那么狠的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