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不安地往后躲了躲,那黑衣人已是逼了上来。宝玉挺身而出,高声喝道:“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强抢民女,你们眼里还有王法吗?”
一个黑衣人阴恻恻地笑着:“臭秃驴,别管闲事。什么王法不王法的,老子说了算!”
拔刀就逼了上来,黛玉扯了扯宝玉的衣角,凄然一笑,“宝玉,你不必为了我如此,就让我跟着他们去吧,何必再牵扯上你?”
宝玉回身,看了看黛玉,决然说道:“林妹妹,我知道是我们贾府对不住你,我已是尘缘已断的人,等了了你的事儿,我从此就跟着师傅修行去了。”
黛玉在这个地方自然不好问清宝玉为何出家的,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朝着黑衣人挺身走去。那黑衣人以为他也有满身的功夫,招呼了旁边的几个黑衣人,一哄而上,提了大刀就猛地看了上去。哪知道宝玉却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
宝玉面带微笑,不偏不躲地迎了上去,一边高声喊着:“林妹妹,你们快走吧。”
黛玉和湘云满面是泪,不忍离别。紫鹃拉了她们往前走去,就听耳边传来一声闷哼,回头看时,宝玉已经倒在了血泊里。
黛玉心里紧紧地揪起来,不管不顾地挣脱开紫鹃的手,奔上前去,扶起宝玉,痛哭失声。
这时,和尚已经除掉了一半的黑衣人,赶过来解了围。宝玉微微地睁开了眼睛,面上浮现出一丝笑,想要伸手去触摸黛玉,却无力地耷拉下来。
凄然地一笑,宝玉说道:“林妹妹,你莫伤心,我能为你这样做,心里说不出的高兴!”
黛玉哽咽道:“你怎么跑到这个地方出家了?”
宝玉摇摇头,断续说道:“家里的一切,我都放下了。每日里,活在一种谎话的世界里,我已经够了。不想看着她们斗来斗去的,所放不下的,唯有你而已。如今,我的心愿已了,就要跟着师傅去了。”
黛玉见他越说越离奇,心里也暗自惊异,看着他嘴角流出来一缕鲜红的血,赶紧用帕子给他拭了,哭道:“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这么做?”
“林妹妹。”宝玉叹息了一声,“我这一刀,算是报答了你的流泪之恩。往常你在大观园时,哪一日里不为我流一次泪啊。”
说着说着,宝玉的气息渐次弱了下去,吓得黛玉忙拍着喊着。这时,和尚已经把这几个黑衣人都收拾了,其余的几个,呼哨一声,上马逃窜了。和尚也没追,纷纷围住了宝玉。
见黛玉凄怆的哭着,一个年轻的上前说道:“姑娘切莫悲伤,容我们把宝兄弟带回寺里去吧。”
黛玉转头看了他一眼,却不认得他。宝玉拉了那人的手道:“这就是柳湘莲,为了尤三姐的死,在这儿出家了。后来我来到此地,遇见了他,经他引渡,也入了这个寺庙。”
当年尤三姐受辱自杀后,一时两府里传的沸沸扬扬的,黛玉也听说了,没想到在这儿遇见了尤三姐倾心的人,又别是一番滋味。
宝玉断断续续地把出家的事儿说清楚了,黑衣人也都跑走了,和尚们清点了一下人数,自己这方只伤了几个,只有宝玉,伤得是最重的了。
众人用袈裟把他抬起,黛玉她们跟在后头,朝寺庙里走去。一群人相跟着,来到了五里之外的一处寺庙。
从外头看去,倒也不出奇。进了寺庙,黛玉耳中就听得佛法阵阵,松涛声声,心里只觉得从无有过的平静。
寺里的和尚上来接过伤重的人,抬了进去。一个眉目慈祥,满面红光的老和尚走了出来,先是对着黛玉她们打了一个稽首:“女施主,本来这寺中你们是不能来的,只是因为你和他有一段往事,若是不了结了,以后他怕是无法安心修禅呢。”
说着,用手一指宝玉,“终究是孽海难渡。也罢,没有这一劫,你永远都不会静下心来的。”
又高诵了一声佛号,方丈就吩咐小沙弥领着黛玉几个到厢房里歇着,一会儿又送来素斋,黛玉也无心用,只挑了几根青菜咽了,就放下了筷子。
湘云兀自吃着,口里不清地问道:“林姐姐,你怎么就吃那么点子啊?”
黛玉摇头,“我吃不下,担心着宝玉的伤势。你和紫鹃多吃些吧。”
湘云呜鲁了一声,“林姐姐,不是我说你,你就是什么都放不下。刚才方丈大师都说了,这是该有的一劫,宝玉若是不经了此事,断不会静心修佛。我们一起长大的,你还有什么不了解他的?当初,太太硬做了主,把宝姐姐给了宝玉,这一下,就害了两个人。”
黛玉微微一笑,嗔道:“就你话多,偏你知道的那么多。”
湘云歪着脑袋一笑:“我们终归都要走上这条不归路的,宝玉成了佛,我们到了边关,其实还不是一样的?林姐姐又何必胶柱鼓瑟的,临了都不能痛痛快快的。”
黛玉被她的一番话说得也乐了,“没想到你这个人,参透的比我还细。就依了你,不想这些了,吃了饭我们还依旧上路。”
三个人匆匆地用过饭,就让小沙弥领了,去见方丈。推开后院的一件禅房,黛玉就看到方丈大师正盘腿坐在一个蒲团上,双目微闭,手里一粒一粒地捻着佛珠。
黛玉轻轻地走上前,施礼道:“打扰大师清修了,小女子特来向大师告别。”
方丈睁开了双眼,上下打量了黛玉一下,微笑道:“女施主看来是一心要走了,也罢,这也是你的一劫。只是老衲这里还有一个香囊,送给女施主。若是到了边关,不要急着做傻事,先打开这香囊看一看再说。我让一个弟子护送你们,路上还是不平静呢。女施主吉人天相,定能度过这个关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