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时候也信起了佛?”水溶好笑地望着怀里的娇妻。
“自从你走后,我就信上了。”黛玉幽幽地望着天,眼神辽远空洞,“每日里,我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上香拜佛,保佑你能早日平安回来。”
黛玉的声音像是天籁一般,清爽干净,还带着一丝儿颤音。“只是盼了多少个日夜,也没盼到你回来。后来,忠顺王爷的大军回来了,我以为你也在里头,只是一时没有空回家罢了。可是后来才知道,原来你回不来了,你们这一支陷在沙漠里了。”
黛玉眼里起了一层水雾,多日来,她已经没了泪水,知道水溶他们再也回不来了,她就哭不出来了。后来又抱着必死的心,眼睛就干涸了,再也滴不出泪来。
此时,当着水溶的面,黛玉觉得自己又有了哭的心,眼泪也就不知不觉地来了。水溶只是安静地听着她的心里话,时不时地擦擦她滴在腮边的泪。
“我当时愤怒异常,为什么大军竟然撇下你们独自回来了,这算是什么?后来才知道,原来大军也是迫不得已,他们日夜守在那儿,无粮无衣,再等下去,也是一死。”
“你知道吗?”黛玉有些兴奋地回转身子,“好多事儿还是你的前王妃说的呢。”见水溶一脸迷惑,黛玉笑道:“你走后,她就找到我,不放心她的父亲和你在一起。后来我才知道,她的担心不是多余的。我去找过水清世子,希望他能帮我,可是没有真凭实据,谁有耐六皇子如何?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步一步谋划,陷害你。”
水溶这才知道原来上官婉柔还担心着自己,喉咙不由一紧,压着声儿问道:“上官婉柔真的是亲自去找的你吗?她现在怎么样了?”
黛玉停了一会儿,夺过水溶手中的鞭子,轻轻地在战马前虚晃了一下,没说什么。水溶笑了笑,紧了紧怀中的人儿,贴着她的耳边道:“怎么了?我问一问,你就吃醋了吗?放心吧,这辈子我的心中只有你一个了,再也容不下别的女人了。”
说着,就拉了黛玉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黛玉感受着那强有力的心跳,心里踏实了很多。咧嘴儿笑道:“打量我有多小气似的,我是那样的人吗?你那王妃确实对你一片深情,只是遇到了你这样的,她的深情只能付诸东流了。说来她也很可怜,把全部的心思都寄托到你的身上,到头来为了你,还送了一命!”
水溶拉着马缰的手滞了滞,良久才道:“我终还是负了她,只是这感情的事儿,不是能够勉强的。”
黛玉拉了他的一只粗糙的大手,默默地摩挲着,“其实也不能全怪你,若不是听了你的死信,她也不会到这一步。到头来,还是她的爹爹害了她。”
黛玉把上官婉柔怎么使计请她父亲来,怎么让她躲到屏风后偷听,怎么套出她父亲的话,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水溶听得一双虎目含着热泪,“真没想到,上官大将军竟连她的女儿都不如,使出这么下三滥的手段来,到头来害得还是她的女儿。”
“你说的何尝不是呢?这正是害人害己啊!”
两个人看着前方蔓延弯曲的路,什么都没说,只是默契地相拥着。
这个时候的京城里,已是沸腾地成了一锅粥了。皇帝水笑天病重,宫里人忙得焦头烂额的,整日里就是请医服药,一干嫔妃们也开始闲不住了,忙乱着不是请安就是处心积虑地谋划将来。
水涵面对这样的“大好时机”,心里自然是格外的高兴。要是自己的父皇真的撒手人寰,这个皇位就非自己莫属了。观目前的实力,自己无疑是最强的,上官大将军站在自己这边,岳家又是赫赫有名的兰家。
忠顺王爷如今成了阶下囚,军权已被剥夺,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水溶要是不死,水沐可能还有些机会,因为水溶在军中的威望不下于忠顺王爷。现在水溶已经回不来了,军队迟早都是自己的了。
水涵整日里沉浸在登上皇位的美梦里,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如今差的就是父皇的一纸诏书,若是没有这张诏书,即使等了皇位,也是名不正言不顺的。可是若是有了这诏书,那就不一样了,自己就是冠冕天下的新皇了。
趁着皇帝正病重的时刻,他往宫里跑得更勤了,每日里早早来到宫里,见过兰贵妃之后,就和兰贵妃一道去看皇上。兰贵妃脱下了华丽的宫服,只穿着一件普通的宝蓝缎子的夹袄,头上也只是简单地挽了个髻,插着一根碧玉的簪子。
水笑天几次也曾问过她,为什么穿得这么朴素,兰贵妃也只是一笑,道:“皇上病成这个样子,臣妾哪还有心思穿衣打扮啊,只盼着皇上能够尽早地好起来,臣妾就是每日里吃斋念佛,也是欢喜的。”
水笑天的脸上似悲似喜,感动地抖着一双干枯的手,握了兰贵妃的柔白细腻的手,说道:“难为你了,我这把老骨头怕是不行了。这两天,就看见你和涵儿忙活了,真是不到跟前看不透人心啊!”
兰贵妃和水涵听这话,似乎对别的嫔妃和皇子颇有不满,两个相对了一眼,心里说不出的高兴。兰贵妃舀了一匙蜂蜜水,小心地喂进水笑天的嘴里,又用绢子拭了拭他嘴角的水渍,才笑道:“皇上,也许那些人都有事,忙着呢。也就是涵儿,大军班师回朝了,他就不管钱粮的事儿,皇上病成这个样子,作为一家人,怎能不来伺候着呢?”
兰贵妃的一席话,似乎为那几个皇子和嫔妃开脱,其实她暗地里把她们娘儿俩的功劳摆足了。水笑天一声叱咤风云,哪会听不出这话中之话。可是他面上却装作一幅气哼哼的样子,猛地攥紧了拳头向着雕花的梨木床上拍去,“真是岂有此理?平日里朕可没亏待过他们哪一个,到头来,朕病成这个样子,他们却连来看一眼,都不能够,真是一群狼心狗肺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