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公公虽有些不解,可是太监是不敢多嘴的,低了头就抱了那猫离去了。水笑天却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中。
水沐和水清的一番功夫可真的没有白费,不仅发现了李存忠的风流艳窝,还打听到了这个别院就是水涵买下来送他的。
两个人得了这个信儿,一点儿都不敢犹豫,水沐当下就让水清来到自己的书房里,商量着。
水沐端了一杯热茶,若有所思地望着梨花木做的雕花窗外的一株海棠。秋风扫过,落叶纷纷。铅灰色的天空,乌云一团一团地压过来,让人有一种沉闷的感觉。
水沐长舒了一口气,叹道:“清弟,真的要变天了吗?”
水清也面色沉重地默坐,听水沐说话,方才点头道:“皇兄说得没错。只是我们尚有能力把它控制住,不至于让这天刮风下雨。”
“就我们两个吗?”水沐一指自己的鼻子,苦笑道:“我们两个也不能阻止得了他。他的野心已经爆发出来了,谁也挡不了了。我就怕到时候会是一场玉石俱焚的下场。”
水清自失地一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们谁也管不了。说不定,到时候坐收渔翁之利的人,会是你呢。”
“不,我不想得这样的渔翁之利!”水沐把茶盏重重地墩在桌上,粗重地喘出一口气,“我只是希望父皇和兄弟们都能平平安安的。”
水清搁下了茶盏,一个人走到窗前,两手支着窗槅子,伸出头去看外头那株秋海棠,虽然秋风吹来,落叶纷纷而下,枝桠里挂着的几朵花儿,却依旧明媚娇艳。
水清使劲地嗅了嗅,有些失望地喃喃说道:“这海棠花虽好,只是没有香气,真是一大憾事啊!”
水沐有点哭笑不得地听着他那不着边际的话,“人家急得正在跳脚,你却在这儿抒情画意?”
水清回头看他笑道:“皇兄别急,‘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我们就坐观海棠好了。”
水沐这时候也没了火气,放下杯子,踱到窗边,一下把水清挤到一边,笑道:“清弟说的是,与其心急火燎地忧心,还不如坐观海棠好了。”
两个人似是打哑谜般地相视而笑。
皇帝水笑天此时却没有他们两个的这番平静的心思,一大早起来,就坐在案边呆坐出神。今日五更时分,蔡公公悄悄地来报,那只名贵的波斯猫死了。
死状并没有预想的那么惨烈,神态还挺安详,就像睡着了一般,只是嘴角有一丝血污。
水笑天听了之后,一颗绷紧的心慢慢地松开了,同时也急速地沉到了海底。
自己最亲近的人,终于还是耐不住了,动手了。想着这一段日子,他们就像穿花蝶儿般,在自己面前晃悠着,不时地说些安心的话,拿些亲手做的点心。
本想着这次病了,能够更多地享受些亲人的照顾,没想到他们关心的面容下,都是一副蛇蝎心肠。自己却不得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这个皇帝真是成了四面俱空的孤家寡人了。
想想之前的元妃,为了能怀上龙种,不惜给自己下药。兰妃为了儿子,不顾多年的夫妻情分,竟敢大着胆子给自己下毒。
看来这个位子上的人,注定就是这种命运吧。能够得天下,却不能得到自己亲人的天伦之乐。
水笑天靠在椅背上,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吩咐宫女打来一盆冰凉的水,把自己的脸完全地浸在里面。
旁边侍立着的宫女、太监都吓坏了,可也不敢劝他。
过了一会,水笑天才从水里抬起脸来,宫女儿赶紧递上干净的白手巾,轻轻地拭净了他脸上的水。
水笑天喝了一盏热茶,精神好了许多,立即吩咐值班的太监,分别去传几个心腹臣子,来养性殿见架。
约有小半个时辰,几个心腹大臣都赶到了,他们不知道病了这许多天的皇帝,怎么忽然又理起政事了?
惶惶不安地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水笑天赐了座,几个臣子斜签着身子坐了。低着头,只听水笑天靴声橐橐地在室内走着。
几个臣子大气儿都不敢出,等着皇帝金口一开。
水笑天转了有十来圈,才倏然止步,哈哈仰天长笑了几声,这才说道:“今天让你们几位来,是因为朕马上就要朝不保夕了。”
一语惊得众人都是浑身一哆嗦,不解地抬头望着水笑天略有些红涨的脸。
水笑天坐在案后的椅子里,无限伤感地抚了抚有些发热的脑门,说道:“诸位臣工,你们也许不知道,在这深宫里,竟然有人想要朕的性命!”
几个大臣惊得再也坐不住了,从凳子上顺势滚落下来,跪在水笑天面前。
水笑天命他们坐回去,笑道:“诸位不要惊慌,朕不是还好好的吗?足可见朕还是能够制得住这些居心不良的人的。”
顿了顿,他又说道:“叫几位来,就是要商量一下这京中的防务。如今手里有兵的就是那几个大将军,只是这调兵之权,却是朕说了算的。从现今开始,吩咐下去,把带兵的将军一律互调,使兵不识将,将不识兵。让北静王带兵进城。”
众人战栗着叩头下去,一个个面色苍白,不知道要面临什么大敌。就看皇上的这个做派,知道肯定出了大事了。
只是皇上不说,谁都不敢开口问。隐隐地,众人心里清楚,这次能让皇上这么大动干戈的,怕也不是寻常人吧。这是历朝历代都有的事儿,就连皇上当年也经过了夺位之战。现今皇上的几个儿子,暗地里恐怕也不平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