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来到朝堂上，坐上四不靠的龙椅，水笑天一览无余地看着下面。
文武官儿雁翅般排在下面，一个个都战战兢兢，大气儿不敢出一口。水笑天有些好笑，心里油然生出一股自豪感来，觉得这九五之尊还真的是与众不同呢。
清了清嗓子，接过旁边内侍递来的一盏茶喝了两口，水笑天这才眼睛盯着众臣们，说道：“诸位爱卿，这次朝会上，朕有一句话要说。北静王功高盖世，虽然是朕的亲侄儿，但从来都没靠着这一点吃饭，而是真刀实枪的给朕挣足了脸面。”
顿了顿，见下头静得一根针都听得见，水笑天又道：“朕决定，对于北静王爷，不能当成平常的宗室来对待，要给足他荣耀。来人，伺候笔墨。”
立即就走上几个内侍，摆好笔墨，水笑天口说着，由一位翰林院的执笔誊写了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北静王爷置之死地而后生，率大军击溃敌军，完好无损地走出大漠。着赏亲王爵，食双倍俸禄。钦此！”
这道恩昭一下，众臣都高呼万岁。水笑天抿嘴一笑，接着说道：“明日午时，众臣工亲随朕到城外去迎接大军凯旋归来。”
接着就吩咐散朝，又留了水沐和水清两个到御书房。众人纷纷退出去，空荡荡的大殿里，只剩了水涵一个，孤零零地站在那儿。
他不知道父皇叫了水沐和水清去做什么，自从父皇身子好了之后，待他就一日不如一日了。也许父皇已经觉察到自己做了什么，所以，开始下手准备除掉自己了吧。
水涵苦笑了一下，真是天威难测啊。可是自己不想认输，不想就这么一败涂地。
他拖着似是灌了铅的腿来到他的母妃宫里，几日不见，宫里好像有些不一样了。至于哪个地方不一样，他也看不出来。仔细地打量了一番，宫内的摆设一点儿都没变。
兰贵妃有些羸弱地斜坐在一张软榻上，目不转睛地看着水涵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水涵细细地瞧了一眼他的母妃，几天不见，憔悴了不少。脸色有些蜡黄，鬓间竟有了几缕白发。
水涵非常惊讶地望着他的母妃，诧异地喊道：“母妃，您怎么忽然老了？”
兰贵妃有些怅惘地抚了抚耳边的一缕碎发，叹了一声，脸上带了一丝苦笑，“我老了吗？哈哈，母妃都是年近五十的人了，能不老吗？”
水涵这才明白，自己刚才来到这殿里，为什么会有一种陌生的感觉了。原来这一切都是一种心态啊。
娘儿两个相坐了半天，没有一句话。良久，还是水涵先打破了这死寂的沉默。
“母妃，为什么这几日我觉得父皇待我冷淡下来了？又在京中调动军队了呢？难道是我们的事儿让他知道了？”
一连串的问话，让兰贵妃的脸上变了几变，已经苍白不堪了。
半天，她才有些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摸着水涵的头道：“傻孩子，你以为呢。母妃上次在点心里下的毒，你父皇吃了到现在都没个动静，你说他是不是发现了？”
水涵有些吃惊地望着兰贵妃一脸苍白但却异常平静的脸，嘴张开了几次，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兰贵妃脸上浮现出一股慈祥的表情，似乎有些伤感，又有些不舍，摸着水涵头的手也加重了几分力道。
“涵儿，我们娘俩都低估了你的父皇！”一语惊破梦中人，水涵嗫嚅着煞白的嘴唇，抖了半天才说道：“父皇真的有那么高明？”
“傻孩子，你父皇若是不高明，怎么能够得那人人垂涎的帝位？”兰贵妃嘴角噙了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是我们娘俩太轻敌了，以为他病得不行了。”
水涵听他母妃的话，满是绝望。想要宽慰她，可又找不到什么话，两个人就像庙里的泥胎一般，一个呆呆地坐着，一个痴痴地站着。殿里死一般的寂静，寂静得有些可怕。
日影西斜时，水涵才想起来要告辞出去。宫中的规矩，成年的皇子不能在宫里过夜。
站起身时，他只觉得两腿发软，就像真的末日来临一般。仓皇地就要往外走，兰贵妃却一般捉住了他的胳膊，惊得他吓了一跳。
兰贵妃笑了笑，松开了他的胳膊，“涵儿，没什么了不起的，大不了我以死来保全你，我和你父皇说，是我教唆你这么做的。”
见水涵依然泥雕木塑般站在那儿，兰贵妃有些心疼地抚上他惨白的面孔。“涵儿，打起精神来，母妃为了你，作甚么都值得。在这深宫大院里，什么事儿都可能发生，母妃经见过的多了。”
水涵呐呐地应了，两腿像踩在棉花跺上，一脚高一脚低出了宫门，迤逦回到自己的府中。
水涵想知道水笑天叫了水沐和水清两个到底有什么事儿，其实也不过就是追查李存忠的霉粮一案。
水沐和水清到了御书房之后，行过礼，水笑天命他们在雕花的瓷墩上坐了，一边拈着盘里的一块桂花糕吃了，一边盯着案上的一份折子看着。
水沐和水清两个面面相觑，不知道水笑天葫芦里到底装的什么药。
好半天，水笑天才要来湿手巾擦罢手，清了清嗓子，手里拿着那份折子说道：“你们两个上来的这折子，朕看了。今儿找你们来，就是要商量一下如何把这个幕后黑手揪出来，而不是一味地打草惊蛇。”
见水沐和水清两个张大了眼听着，水笑天继续说道：“不管水涵有没有参与这件事，朕只重凭证。若是水涵真的做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儿，即便是朕的亲生儿子，朕也绝不会姑息！”